那人立登神台上,脚下是浮云千层。白发过膝,巨大披风拖地上,纯白素衣上印着墨蓝字迹,一排排一串串如同一页未完经书。容颜是久经风霜皓白,只眉心一点鲜红,格外刺眼。去了三分倾城绝色,多了十层岁月沧桑。渺渺云烟自紫眸飘过,无波无澜。
“白……尊者。”身后有人喊他。
侧过身去,半垂着眼像是沉万年冰湖之下紫色水晶,雾蒙蒙,灰沉沉,看不真切。
曦凰道:“那位听惒殿下凌霄殿里设下伏羲阵法,阎君不慎着了他道,眼下只能暂时隐退了。我先带阎君魂魄回府,天上这边,就交由你看管。”说完便径直离去。
白穹天宫废墟之上站了一会儿,又去了那琼林看了一遍,入口站了好一会儿,举步进了琼林。琼花盛开又滑落,满目纯白挡眼。墨蓝字迹经幡披风地上拖拽而过,不惹尘埃。
穿过琼林,来到天河边上。寂静无声,紫沉沉眼眸慢慢滑过无望无际天河,后落河中心那一顶油纸伞上。
狂风乍起,漫天残花。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往一条路寻去。琼林中阡陌万千,白穹眉间红印闪动,立刻就看出了设这林中八卦阵。不多时破了阵法,顺着经脉来到一方天地。
有一方石桌,桌上摆一盘棋,太上老君和元天相对而坐钻研棋局,一旁立着个倒茶仙童。白穹立这头,那仙童抬头看见他,先是一惊,接着便释然笑了。
“师父,小师弟来了。”苏坠提着茶壶,往太上老君杯里倒了些。太上老君没看旁边,反而是抬眼看了对面坐着元天。元天却盯着棋盘,眉头紧锁指间捏一枚棋子,久不能落。
白穹往过走,凭空出现一道屏障,他抬头一看,却是一方方方正正棋盘。那边传来太上老君声音:“小子若想进来,尚还欠些火候。”
强风涌动而出,却击破不了棋盘半分。白穹眼眸终于有了些情绪,看向棋盘里面,那两个依然头也不抬对弈,只苏坠依然对着他笑。白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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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那日,苍玄从南方赤焰宫匆匆离去,正待回琼林去寻那虚天钥匙黑玄石,云层上却见魔界黑云催动,大片魔兵趋势待发。苍玄见之大骇,又刚好碰上自魔界匆匆赶回夜奈,青天白日霹雳骤响,这是天庭发召集命令。两人迅速去了天宫,凌霄宝殿上已聚了一帮神仙兵将。
魔冥两界联军造反,大家既然得知,当下就制定了策略。苍玄早年带领天兵天将出征平定叛乱战功无数,加之其母为玄武元帅,被选为其余三界联军第一人,天君授予其‘天定元帅’封号,领天兵五十万于七重天与魔兵正面交战。另拨司命战神墨沧天兵百万于九重天南天门守候。孰料对战当日墨沧临阵倒戈,大开南天门。当苍玄与梼軴军队七重天死守时候,却已有镜岑带着大队兵马直上九重天,南天门大开,空无一人。
苍玄七重天战了九天十夜,魔兵顽强进攻了十天之后却突然散去,毫无预兆。苍玄披着战甲,看着四周血染空云,死伤无数,怔了一会儿便速速回天。却被眼前残垣断壁彻底震慑住。
天宫已无人烟,除了沉冰湖深处听惒太子,便只剩下遍地硝烟。苍玄身形晃了晃,颓然坐湖边很久。脚边长戟上鲜血慢慢凝固干涸,空中寂静像是远古天地未开之前,那些亿万年寂静星空。黑沉沉,再无声息。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面裂口不计其数,污血从指尖一滴一滴滑落。银色眸子动了一下。
他这天宫坐了不知多久,恍然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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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找这个。”掌中握着一枚泛着光泽黑色晶石,金翎眼睛没有什么光泽。“交给你,救我哥哥。”
见白穹不说话,她抿唇,皱着眉,泪水开始涌出来。“我哥哥他没有错,他不该承受这样结果。”永生永世禁锢黑暗里,陷无门地狱里不得超生。
白穹说:“是,他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有错是宿命,是轮回,是冥冥之中掌控者。”他眨了一下眼睛,“而我,便是来毁灭这个掌控者——”
他拿过金翎奉上黑玄石,冰凉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眼波灰蒙。“我答应你。这一切结束之后,听惒殿下不会再无门地狱里。”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苍生化为白骨,灵魂回归虚天,万物成灰,天地混沌……便无所谓地狱,也无所谓天堂了吧。
凌星魇梦里,昏沉沉走不出来。紫色雾气充斥天地间,生灵沉寂,万骨枯碎,天地一片死气沉沉。他赤白着双脚,未着鞋袜脚板被隔生疼。他底下头去看,他正踩一堆白骨上。七零八落交错着,从那奇特头骨,依稀能判别是他信使紫凰。他心里一吓,后退半步,又踩到了一团毛绒绒东西。回过头去,已经干燥动物皮毛堆尘土里,他急急俯身去抛出来,然后忽然身子一僵。
包着大脑门儿皮毛空荡荡,躺他手掌心上,没有一点真实重量……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会撞他腰上大脑门儿了。凌星呆呆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站云端,经幡飘过空濛紫色眼睛,长睫不动巍然。
浑身一震。有人剧烈摇晃他肩膀,终于醒了过来。
“凌星,你又做梦。”万海思殇坐床头,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房里昏暗暗,让他脸不太真切。
凌星伸手想去摸他脸,被万海思殇大手握住,很温暖。“看你,手好凉。”万海思殇说着,将凌星拉起来,圈怀里。
凌星死气沉沉问,“万海,外面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