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表演的时候,台下的灯光是暗的,从上边看下来是黑压压的一片,在下边看周围也看的不甚分明,可粱于归的视线只是从第一排入口处扫过一眼,视线便没再离开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注意力一直在台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也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注视着她,就在台上几分钟的合唱结束,台下灯光亮起的那一刻,那个女人身形一闪,便往台下离场的通道里去了。
小时媛上台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爸爸坐在哪里,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也一直是看着粱于归的那个方向,就在表演完毕,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爸爸的座位上却是空的······
大礼堂的离场通道里。
卿尔尔看过女儿的表演便离开了礼堂,离场通道比较长,包围着整个会场转了一圈,此时里边表演还没结束,通道里的灯光也没有开启亮光,只隔着不远的距离便亮了一盏昏暗的橙色灯,这样的氛围和环境不由让她有些心慌,她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人扯着了手腕子,猛然一拽,她被吓得不轻,心里直扑通跳,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听见身后的男人说:“来了?不去看看时媛?”
粱于归看着不过大半个月不见却恍如已隔了几年之久的卿尔尔转过身来,眉头深锁地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久久不曾说过一句话,粱于归拽了拽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不说话?”
卿尔尔眼里突然间就涌出了泪水,一颗接一颗地往外落,被人拽住的手腕猛然往旁边一摔,几乎是压抑着叫喊出声:“你让我说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偷偷跑到这边来,说是我做错了?说我马上乖乖回老家去?”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你自己跑到b城来,我又没怪你什么,你哭什么。你啊,老是在哭,来,赶紧擦擦。”
粱于归把西装上衣兜里的手绢拿出来,想帮她擦擦豆大的泪珠子,卿尔尔在他要碰到她脸颊的时候,突然偏过头去,不让他碰,咬着牙,像是在赌气一般。
粱于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有耐心,把她的头扳过来,拿着帕子给她细细地擦:“你这么大的人了,眼泪还这样多,都是当妈的人了,让时媛瞧着都得笑你了。”
这话正好踩中卿尔尔的痛脚,她一手甩开粱于归手,泪水更加汹涌,脸上却严肃至极地质问他说:“你还知道我是媛媛的妈妈?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媛媛就是我的命,你明明知道却要让我的女儿叫别的女人母亲,你怎么能够这样残忍!你怎么能······你让别的女人成了我孩子的母亲,你让我的孩子叫别的女人妈妈,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粱于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抱住了卿尔尔,尽管她在挣扎着想要挣脱,粱于归也毫不松开,反倒在她哭着说完这番话后,更加使了劲儿抱住她,卿尔尔挣不开他,哭喊着让他放手,哭喊着,打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捶在他的胸口上,后背上,也不知闹腾了多久,粱于归始终不松手,她力气也渐渐小了,嘴上却还是哽咽着念叨着那几句话。
“不会有任何人代替你成为媛媛的母亲,你相信我!”粱于归话语间无悲无喜,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可这话却是激怒了卿尔尔,她几乎是立马来了力气,又开始使劲儿地挣扎,咆哮地怒吼:“你混蛋,你混蛋,你让我相信你,你哪一次不是让我相信你?别人都说我是傻子好欺负,你也当我是傻子吗?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她带时媛去买衣服,去逛街,时媛那么喜欢她,还让她抱她,牵她,那是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接近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啊,那是我的女儿啊!”
“你冷静些!”粱于归大吼出声,他真的生气了,他推开卿尔尔,使劲儿地来回摇晃了她好几下,卿尔尔从嫁给他开始,就从未见过他这般大吼大叫,平日里生气也是压着火的,不说话或者阴阳怪气说两句,但都不会这般表现出来。
粱于归双手抓着卿尔尔的肩头,强行压住了心里边的火气,缓了好久,吞吐了好几次气,才稍稍心平气和了些,对卿尔尔说:“是我让她带时媛出去的,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了,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卿尔尔发泄完后,浑身就像是脱了力一样,身子直往地上去,粱于归扶住她的腰身,让她的肩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听见她喃喃地说:“我只有媛媛了,我只有这么个女儿呢,你不再我身边的时候,我老是在告诉自己,我至少还有媛媛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媛媛······”
“媛媛是你的女儿,这个事实没人能改变,我,也不能。”粱于归来来回回地抚着卿尔尔的后背,“你要是愿意,可以自己照顾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