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妹一进了门就往楼上冲,她只想快些,在他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在还有时间的时候,赶到他面前,大骂他这个糊涂东西,没出息的东西,哪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闹出这么一茬来!
她以前就知道,想要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来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事事都不容易,日子也过得苦,可是她偏不服输,她不相信有什么是咬牙也过不来的,日子过得再难再苦,只要没有完,那就不算什么,都还有机会,什么事情都可以得到解决,可是那个笨蛋,那个蠢货,他居然要跳楼,用这种了结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是她梁阿妹一辈子最看不起的人的做法!
梁阿妹上了四楼步子就开始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上了五楼,躲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处,她仔细看了看,再往走廊中间走就没地方可以躲了,想要再接近他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可是一直这样躲在这里也不行,总不能就这样站在旁边一直盯着他啊。
她轻轻地试着挪了挪步子,龚越没有回头,她再往前走两步,龚越还是没有反应,很好,梁阿妹继续往中间走······
等她马上就要拉住龚越的时候,龚越突然回过头,一看见是梁阿妹趁还没被抓住的时候就立马往另一边走开,他看着梁阿妹翻过栏杆走到走廊边缘,隔他两三米开外,两眼眨都不眨地盯着他,他心里突然有些发寒,说:“你不要用这样质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过你,我读高五的可能性很大,你看那边,那大门口的红榜今天宣告了我的死亡,我还得再读一个高三。”
“再读一个高三又怎样?就因为这样你就要从这儿跳下去?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你知道什么,你能体会一个都要二十岁了的人还在读高三吗?每天对着那堆看着都要吐了的书,听家里的人在耳边唠唠叨叨,没考好还要看我爸的脸色,你知道那是种怎样生不如死的感觉吗?而我还要再来一年?那我下次还是没上一本,是不是还要继续读下去?你不觉得都成了周围人的笑柄了吗?”
梁阿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不是往届生,但是她看多了往届生的遭遇,多数都是顶着家里的压力跑到学校来再读一个高三,一不是自愿来复读的,二每天都要承受比应届生多两倍的心理压力,真的不好受,可是······
“你混蛋!早知道你是这幅鬼样子我还跑过来坐在这里干什么?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乖乖下楼去,要么你就试试看是你比我先跳下去还是我比你先跳下去。”
“梁阿妹,你不要逼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那天晚上你开玩笑一样说你可能去读高五,但我说‘去哪儿,我陪你’却是认真的,要不我们两个赌一下,看是你不敢跳还是我不敢跳。”
高中的爱情在家长们眼里总是过早的,他们丝毫都不会相信正当在叛逆期的孩子谈得上什么感情、什么责任感,这些不过是孩子们叛逆的一种表达方式,或者是年少轻狂的冲动而已,归咎起来也仅仅只是荷尔蒙在作祟,根本不值一提,作为学生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学习,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成功地拿到通往成人道路的火车票罢了,其他的都只会影响他们,都应该被及时地遏制住。
梁阿妹想起很久以前,那天下午下了课她被安排做扫除,走的很晚,路过五楼的一个教室,一个男生倚在桌子边,看着窗外好的出奇的蓝天,夕阳把天边染得似火,她一眼就认出那个男生——租房子的男生,看出来他在发呆,教室里面早就没有其他人了,空荡荡的教室,幽静,空灵,连呼吸都似乎能够听到回声一样,她不喜欢过于诡异的安静,这让她心里发毛,也是她的恶趣味,突然想要吓一吓里面的人,便放大了嗓门朝里面喊:“喂,你不回去吗?”
这天,天气也是好的出奇,淡蓝色的天空飘着浓厚的白云,随着高空的风慢慢浮动,就连鸟儿似乎都比平时多一些,叽叽喳喳地在枝头叫个不停,外面无论多少人堵着,议论,叫喊,都与他们隔绝,毫不相关。
高考放榜这天,急救车的声音响彻天际,某县重点高中一片混乱,尖叫声、吵闹声、哭喊声几乎都要将这个学校淹没,从没有人想过这教育出人才的地方,也可能是葬送了两个孩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