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月份的天,早晚都是凉的沁人,等到太阳出来了,便也就好上那么几分,穿个长袖的衣服也不觉着冷,只是到了正午的时候,日头开始烈了起来,便是一件薄短袖穿着也会出上几滴热汗,人也容易疲倦,女人家更是经不住这样的大太阳当头照着。
这日,天才微微亮了些许,粱于归就带着卿尔尔往山里头赶路去了,像之前去的几次一样,前一天晚上家里就干净利索地准备了些东西,让粱于归带回丈人家,除此之外,粱于归还特意在街道上买了一箱牛奶和烟带上,不光算是礼节上的事情,也算是作为女婿的孝心。
出门的时候,王冬梅把这小两口送出门口,眼瞧着这孩子们也算是长大懂事了不少,为人处世比上以前可是有了长进,这晚些时候还得出门去,把儿媳妇也带上,以后回来也是有了出息的人,王冬梅一想到心里就美滋滋的,在粱于归和卿尔尔跟前笑着说:“儿媳妇这回趟娘家不容易,山里头路远,你们也别急着回来,于归,带着你媳妇在你丈人家多呆上几天再回,知道吗?”
“妈,我知道的,我们一大早赶路,你一大早起来忙着拾撺些什么,什么都是前一天晚上备好了的,你还瞎操心,进去,进去吧,我们走了。”粱于归接过王冬梅手里拎着的东西,扯了扯卿尔尔,她就跟在粱于归身后就不急不慢地走了。
路上,卿尔尔走的步子不慢,可还是落在粱于归身后一两步的距离,上一次回娘家已经是几个月前元宵节的事情了,那时候粱于归可走不了这么快,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体力就好了不少,之前他一直读书,卿尔尔觉着他这个人在家里人宠着惯着的,哪里做过什么农活,身体也是像那些个文弱书生一样,可现下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肩膀长宽厚了,手臂粗壮了,就连胸膛也结实了,昨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卿尔尔被他突然搂了过去,直直撞上他胸膛,脸上竟是疼了好一会儿。
她出神这么一会,抬头就撞上了粱于归,粱于归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今天出去几个月不见还长了个,这下已经比卿尔尔高了大半个头,这不看路地直接撞上去,脸刚好对上粱于归的肩膀,撞了个结实,她哎哟了一声,连忙用手揉了揉额头,眼睛水儿都要出来了。
粱于归见着她这傻样,本想说她几句,也没说出口,扯下她捂着头的手,帮她在额头上又揉了一把,放开她说:“走这么慢,转眼就看不见你人了。”
卿尔尔抬头看了看远处,有个拐弯的地方,弯角有人家种了不少竹子,正好挡住了路,她想应该是粱于归早就走了过去,回头没瞧见她,又折了回来,站在这儿等她呢,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满,可她听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粱于归一把从她手里拿过东西,不做多说,继续往前走,卿尔尔连忙赶上去,突然他速度慢了下来,她也跟着慢了下来,走得轻松许多,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她这个山里的姑娘,走路一向是风风火火的,就是这山路走起来也是相当快的,可这下连个读书的都比不得了,真不知是自己长久不走山路了还是体力变差了!
“中考怎样?”
卿尔尔“啊”了一声,粱于归突然问的一句话让她措手不及,一是这大半晌都不说话,这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二是她哪里知道中考怎样,她浑浑噩噩地一考完就晕了过去,躺在床上躺了三天,哪里还能惦记起中考考的怎样。
“问你,中考考的怎样?”
“不知道。”
卿尔尔回答的这句话虽然说是实话,但多少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的,她努力地在学校读书,就算连娘家人都不看好她读书,她都要继续读书,好不容易考了中考,可是现在想要继续读高中的希望渺茫,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干什么还来问她考的怎样?与其考上还不如落榜让她心里来的痛快些!
她说完之后,怯怯地看了看没有继续往前走的粱于归,见他回头只是不明含义地朝她笑了笑,便又迈开了步子。
他们到了山里卿家的时候,虽然天已经大亮,太阳也挂在山头上,可还不至于多毒辣,所以两人进了家门都还是神清气爽的。
他们来的突然,也没有提前知会卿守业和杨秋兰,刚走到院子口的时候,正巧碰见去山上地里刨了土的卿守业扛着锄头回来,见着他们俩大包小包地在院子口,还发楞了一下,随后连忙迎了他们进屋,大声喊着大儿媳妇刘玉下楼来,说于归和幺妹儿回来了。
刘玉听了声响,赶紧下楼来,人还没见着,就听见她的声音了,笑着应和卿守业:“阿爹,我就知道这是幺妹儿回来了。”一边说笑着一边走了下来到卿尔尔身旁站住,“我这可要好好看看妹子,这几个月不见可瘦了没有?瘦了我定是要找妹夫算账的!”
“大嫂嫂。”卿尔尔叫了人,粱于归也跟着叫了,他之前没怎么和这个能言善道的嫂嫂打过交道,只这次看来就知道是个十分会处关系的人,这种人就是就算多久不联系不交谈,但一碰见了说起来话也不会让人容易生分起来,玩笑话说起来是家常便饭,也不惹人生厌,竟也是个通透灵性的人。
刘玉跟卿尔尔和粱于归说了几句话,又朝卿守业问到:“阿爹,阿娘怎么没一起回来?”
“在后头,不让她今天把杂草刨了,她硬是不停歇,说什么也要今个刨干净了再回来,还有一小块地,应该一会儿就回了。”卿守业坐在门槛上,把沾满泥土灰尘的鞋脱下来在石头坎子上拍了两下,又穿上朝屋子里说,“我去外头寻一寻,催她早些回来。”
“卿叔,我随你一同去。”粱于归朝着出门去的卿守业的背影喊到,不由分说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