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昭是在离开投宿的客栈之后,偶然在一个拐弯处往后看了一眼之后发现后面有人跟踪的，但是他并没声张,等到出了那个镇子，马车行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跳下马车往后看。

本来一直心无旁骛地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的荆无命也跟着回头一看,整个人就呆住了。

因为那个人竟然是上官金虹。

其实上官金虹根本说不上是跟踪,他就那样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也不躲躲藏藏，只是唯二两个在马车外面的人——裴戎昭和荆无命——都没怎么往后看,裴大爷之前隐约看到了一眼就没再看了,一门心思想要把人引到没人的地方解决掉呢,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上官金虹。

马车一停下,车里的李寻欢和阿飞也出来了,正要问怎么回事，便也看见了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上官金虹。

裴大爷眉毛一挑，问荆无命：“他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们的？”

荆无命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道。”

上官金虹还是那副打扮，*的长袍加上帽檐压得很低的斗笠，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直到走到了荆无命的面前，他才把斗笠摘了下来。

荆无命骑在马上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沉默对视着，就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裴戎昭实在忍不住了，说道：“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是来找我们的还是来找他的？”

上官金虹只是静静地看着荆无命，过了很久才道：“看来你过得很好。”

荆无命也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点头，“嗯。”

于是上官金虹就这么转过身走了。

旁边的一家三口齐刷刷地转头去看荆无命的表情，就发现他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

等到上官金虹已经走得不见了，李寻欢才有些疑惑地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突然转头一脸严肃地问荆无命：“小荆，当初真的是他把你赶走的吗？”

荆无命愣了一下，说道：“我没说是他把我赶走的啊。”

卧槽！

李寻欢和他家阿昭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自己当初是脑补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他赶紧又问：“那你为什么离开了金钱帮？”

“我没用了，所以就走了，”荆无命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缓缓道，“我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所以……”

裴戎昭都听不下去了，“你是白痴啊！他要你走了吗！”

荆无命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天我杀了上官飞，上官飞的兵器有毒，我就把左手砍断了。后来有一天，他的脚步突然变了，我发现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之后，我就停下来了，然后他就继续走了。”

一家三口都见过上官金虹那种完全掌控荆无命的节奏的步法，当然知道荆无命此时说的“脚步变了”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都对上官金虹有些愤怒——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实在已经渐渐将荆无命当成了朋友，裴戎昭和李寻欢会叫他“小荆”，阿飞还叫他“荆大哥”呢。

“也就是说，他觉得你左手断了就没用了，所以就这样变相地把你赶走了？”李寻欢又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你不是说他知道你的右手剑比左手剑更快吗？”

荆无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告诉他，不过他后来应该也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还让你走？”李寻欢更觉得奇怪，“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放过你这么强大的助力才对。”

“我不知道，”荆无命对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怎么关心，他漠然地转头问李寻欢，“我能不能继续跟着你们？”

……

一家三口都忍不住扶额，李寻欢叹气：“你想跟就跟吧。”

晚上，他们终于回到了大理城的家里，睡觉的时候李寻欢还在想着荆无命和上官金虹的事，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翻身往他家阿昭胸膛上一趴，就问他：“阿昭，你说小荆跟上官金虹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戎昭都被他趴习惯了，顺手抱住他的腰，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小荆死心眼呗，人家摆明了都不要他了，他还一根筋要跟着我们，明知道我们不会去找上官金虹的麻烦……这个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他就是在我们身上找个寄托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李寻欢挪动了一下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很严肃地俯视着他家阿昭，“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对彼此的态度很奇怪吗？上官金虹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问小荆过得好不好，看起来好像很关心他似的，但是明明又是他自己把人赶走的！”

“而且小荆的态度也很有问题！”他继续絮絮叨叨，“要说他不在乎上官金虹吧，他又确实很在乎，你看他为上官金虹做了那么多事；可是要说他在乎嘛，他又一副根本不关心上官金虹对他什么态度的样子。”

“你管那么多干嘛？”裴大爷伸手捏了捏唠唠叨叨的媳妇儿的脸，“别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