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放下酒樽,李显环视于左右而轻笑着问道:“不知在诸公眼里以为,那苏季子如何?”
然而,不待诸人回答,李显确是自已答道:“苏秦,秦地千里之才也,在野,可为鸿儒饱学之士;在军中,可为佐军司马也,纵横联合四方;于朝堂,可为上卿大夫矣。 然,虽其可名扬千古,但在野教化不得四方百姓,八方蛮夷,只沽名钓誉,使人心生敬仰之情,在军中,打不得硬战,施不来奇谋,只能凭一张利嘴而说四方敌酋,若碰上心智高绝者,其只会做无用功矣,而于朝堂之上,确终生亦无望于出将入相,皆因此等样人,上不能为君国分忧,下不能为苍生谋福,确只知凭一张利嘴巧舌,仗着几分聪明,而四处招摇,此终是小虚于天下英雄也。”
“肥仪,屈原,管仲,鲍叔牙,狐偃,赵衰,蹇叔,栾书,韩厥,文种。。。还有我大秦之吕公,百里奚,李斯,此中等等等等,皆一世之英豪也,那苏秦又能比得过哪般?”
“而如今,我大秦,更是因着那苏秦于从中穿针引线,从而能使我大秦于其中以最快的度脱颖而出,独占鳌头,成为这半壁西南之霸主,天生我才必有用,唯只缺伯乐尔,遂孤意以为,此等人物,当用,然当需仔细用,只要用对了方向,任何人都可以成就一翻大业的,诸公以为如何?。”
李显这般一套论苏秦之法,确是足足让在场中诸人大大的惊讶了一盏茶功夫方才醒过来,皆口称:“大王睿智,我等不如也。”
诸人脑海中细细想来,这人才确正如李显所说的那般。
见得这堂前诸人,皆是这大秦之栋梁根本,然而,确个个如痴醉般,只知凭名望选士,而于李显的科举之行,亦只是当成那是李显为秦王的乾纲独断之行。
轻叹了一口气,李显轻摇了摇头,暗叹着,这科举制的好处与必要性,总也是要向这一帮子大秦国的柱石们解释的,不能让他们内心之中有着疙瘩存在着,如今,也正好便凑着这个机会,也一并儿的说了吧。
当下,李显正了正嗓子,方才道:“百里奚,汝且记下孤说的话,来日此节我便不在那讲武堂内讲了,就由你来讲。。”
那百里奚,忙自应诺,准备笔墨纸砚而去。
待得百里奚一切准备妥当后,李显方才缓声道:“夫,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孤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且复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解体,怨讟既作,离叛亦兴。”
君为元,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体或不备,未有成人。然则虽尊高,必资手足以成体;君虽明哲,必藉股肱以致治。《礼》云:“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书》云:“元明哉!股肱良哉!庶士康哉!”“元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然则委弃股肱,独任胸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
“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以石投水,千载一合,以水投石,无时不有。其能开至公之道,申天下之用,内尽心膂,外竭股肱,和若盐梅,固同金石者,非惟高位厚秩,在于礼之而已。昔周文王游于凤凰之墟,袜系解,顾左右莫可使者,乃自结之。岂周文之朝尽为俊乂,圣明之代独无君子者哉?但知与不知,礼与不礼耳!是以伊尹,有莘之媵臣;韩信,项氏之亡命。殷汤致礼,定王业于南巢,汉祖登坛,成帝功于垓下。若夏桀不弃于伊尹,项羽垂恩于韩信,宁肯败已成之国,为灭亡之虏乎?又微子,骨肉也,受茅土于宋;箕子,良臣也,陈《洪范》于周,仲尼称其仁,莫有非之者。《礼记》称:“鲁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欤?’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之何?”晏子对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公曰“裂地以封之,疏爵而待之,有难不死,出亡不送,何也?”晏子曰:“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何死焉?谏而见纳,终身不亡,臣何送焉?若言不见用,有难而死,是妄死也;谏不见纳,出亡而送,是诈忠也。”《春秋左氏传》曰:“崔杼弑齐庄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为己亡,非其亲昵,谁敢任之?’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孟子曰:“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粪土,臣视君如寇仇。”虽臣之事君无二志,至于去就之节,当缘恩之厚薄,然则为人主者,安可以无礼于下哉?”
窃观在朝群臣,当主枢机之寄者,处之衡轴,为任重矣。任之虽重,信之未笃,则人或自疑。人或自疑,则心怀苟且。心怀苟且,则节义不立。节义不立,则名教不兴。名教不兴,而可与固太平之基,保七百之祚,未之有也。又闻国家重惜功臣,不念旧恶,方之前圣,一无所间。然但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之心,不可以为政。君严其禁,臣或犯之,况上启其源,下必有甚,川壅而溃,其伤必多,欲使凡百黎元,何所措其手足?此则君开一源,下生百端之变,无不乱者也。《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若憎而不知其善,则为善者必惧;爱而不知其恶,则为恶者实繁。《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然则古人之震怒,将以惩恶,当今之威罚,所以长奸。此非唐、虞之心也,非禹、汤之事也。《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荀卿子曰:“君,舟也,民,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故孔子曰:“鱼失水则死,水失鱼犹为水也。”
“遂知致治之本,惟在于审。量才授职,务省官员。故《书》称:‘任官惟贤才。’又云:‘官不必备,惟其人。’若得其善者,虽少亦足矣;其不善者,纵多亦奚为?古人亦以官不得其才,比于画地作饼,不可食也。《诗》曰:‘谋夫孔多,是用不就。’又孔子曰:‘官事不摄,焉得俭?’且‘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此皆载在经典,不能具道。”
“治天下者以人为本,欲令百姓安乐,惟在刺史、县令。县令既众,不可皆贤,若每州得良吏以代天子守牧一方,则合境苏息。天下州牧者悉称圣意,则孤王可端拱岩廊之上,百姓不虑不安。自古郡守、县令,皆妙选贤德,欲有迁擢为将相,必先试以临人,或从二千石入为丞相及司徒、太尉者。朝廷必不可独重内臣,外牧府、县令,遂轻其选。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古来州牧者及诸小京官五品已上,皆可各举一人以为士,然,比及吏部择人,惟取其言词刀笔,不悉其景行。数年之后,恶迹始彰,虽加刑戮,而百姓已受其弊。如何可获善人?”
“古人云,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孤今行一事,则为天下所观;出一言,则为天下所听。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戒惧。故知赏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
“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今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设令此人不能济事,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害极多。但乱世惟求其才,不顾其行。太平之时,必须才行俱兼,始可任用。”
“遂孤定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之机。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何谓六正?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禁乎未然之前,使主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
“二曰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