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雅间已备好了,里面请吧!”
她三人相视笑笑,略点了点头,随着小厮入了雅间去。
雅间是在二楼,一扇轩窗推开,正对着戏台子,视野极好,要问是谁替她们选了个如此上好的地方?不消说,一定是那位说书先生归芜。苏媚娘朝窗外探出头去瞧瞧,正好隔壁也探出了个脑袋,两人目光交汇,都是带着笑意,头客客气气一点,算做招呼,又都退了回去,跟没事儿人似的。
可是苏媚娘脸上的笑意却越荡越深,到最后,竟有一丝玩味。
月如素看了看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端起茶杯闻了闻香,语声水波不兴:“能让我们媚娘感兴趣的人,想来身份应是不俗。”
长乐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亦笑道:“能坐在小百川雅间里的主儿,哪个来头会小?媚娘说说,这旁边屋子听书的,又是哪家的达官贵人?”
苏媚娘抿嘴偷笑:“来听归芜姑娘的书,怎少得了那样光彩耀眼的一个角儿呢?”
“原来是他!”月如素搁了茶杯:“怎么,这是存心要将那段陈年旧事从土里挖出来看看发霉了么?”
长乐一口糕点吞下,皱了皱眉:“不及我做的好吃。”
苏媚娘顺手掐了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你的点心吃了让人醉生梦死,岂是这些俗物能比得了的?”
“是么?难不成上次的醉生梦死她还没有尝够,所以这回搞了如此大的声势,便是要向我讨一块糕点,生死一场?”
月如素转着茶杯,看着里面琥珀色流转,笑了:“又或者,是想让我用金针探一探人情凉薄?”
“她那心思七窍,谁人得知?不过依我看,此事一定与万灵枯有着莫大关系,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颇为蹊跷,好像他在设计着一个局,牵着我向里跳,想要置身事外简直痴心妄想。”
她这话一出,雅间忽然安静了。
只团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苏媚娘的袖子:“姑姑在说什么?”
月如素皱了皱眉:“这孩子……”
苏媚娘摸了摸团儿的脑袋:“也是托万灵枯的福。”
“他这是报仇来了。”长乐托腮靠在桌上,眼睛单纯而明亮:“他要与我们玩一场游戏,赌注,便是春熙五怪的命。”
“游戏?”月如素不屑:“此事岂是他能说了算的?”
长乐悠悠道:“可你我如今已在这个局里了,不是么?没人逼咱们,脚长在咱们身上,是咱们自愿接了帖子,自愿来了这小百川。从踏进这里的大门开始,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万灵枯,这场游戏,咱们陪他玩儿定了。”
“这不是游戏。”月如素眼神变得冰冷起来:“这是一场赌局,输了的人,要赔命的。”
苏媚娘噗嗤一笑,打趣她:“你的金针连阴曹地府的魂儿都能勾过,怕他万灵枯作甚?”
“万灵枯不是鬼。”长乐道:“万灵枯是让鬼听了都会闻风丧胆的活死人,阎罗王都奈他不得的。”
“那更没甚好怕了。”苏媚娘道:“月丫头想要哪个的命,阎王爷也奈何不得的。”
苏媚娘她神情诡异,让在一旁当故事听的团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着她的腿大叫:“呜哇!哪里有鬼?姑姑莫吓团儿!”
三个女子相视一笑,拿了点心逗团儿。那边厢,戏台子上早已布置好了,只简单一张小桌,配上唐木折扇外加一杯刚沏好的茶。小百川满是喧哗之声,个个私底下讨论着的,皆是这位说书先生。据听过她书的人讲,这位先生可了不得,说出的故事不俗,能生生将人的心魂都抓了去,好像跟着她的声音做了一场极致的梦。醉生梦死得让人一觉醒来都觉得骨头酥麻,能将书说道这个意境的,想来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了。
只是,但凡听过她说书的,从未有一个见过她的样貌,为何?往戏台子上看便知道了,此时此刻,两名伙计抬了扇十二扇屏风来,生生将整个戏台子围住,无论哪个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屏风上的十二粉黛,隐隐还能看清些小桌的轮廓,若再要看桌上摆的是什么,便不清楚了。
是以,这位说书先生神秘,便是神秘在此处。而这恰恰也是小百川如今座无虚席的缘由。
当啷当啷。
只听得几声锣响,小百川的所有门帘窗帘顷刻间被拉下,皆是竹制,隔光效果很好,小百川里昏昏暗暗,只每张桌上点了根蜡烛,映着影影绰绰的眉眼,倒更显意境。
当!当!当!
几声堂木敲响,说书正式开始了。
“各位看官,归芜近日听得一件稀罕事儿,惊天地泣鬼神,叫人垂泪涟涟心唏嘘,却说是何事?不过一出死而复生的**计!”
当!当!当!
堂木又敲三下,将人的心统统收拢了过来,齐聚到这出**计中的爱恨情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