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生听她提着要求,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待苏媚娘好不容易说完,他将一杯茶递到了苏媚娘面前:“说累了吧?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苏媚娘就着茶杯一饮而尽,用袖口随意抹了抹嘴:“我说的你可记着了?”
“记着了。”妙笔生道:“只是要将我的新娘子送给别人做了鬼妻,我着实心里不很乐意。”
苏媚娘干咳了两声,讪笑:“呃,鬼爪子,你平白无故说什么晦气的话,什么鬼妻,你咒我。”
妙笔生仍是微笑着看着她:“团儿将你和孪镜那日去万灵枯家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我说了,你还想瞒我多久?”
苏媚娘眼睛瞄向别处:“没想瞒你来着。”
“哦?是吗?”妙笔生将她的头扳了过来:“那你说,你为何将月下镜送给了徐家的新娘子,甚至连喝喜酒也不敢叫我?”
苏媚娘眼睛觑着门口,讪讪道:“是怕你觉得太吵闹来着。”
“算是个理由。”妙笔生紧紧盯着她:“那为何我之前多次说要娶你,你都不愿,此次却如此心急?”
苏媚娘嘿嘿一笑,扳着指头给妙笔生算道:“鬼爪子,我跟你说,近段时间有很多好日子,皆适宜成亲,要不然为何春熙城的喜事一桩借着一桩没完没了了呢?”
“是啊。”妙笔生点头道:“新嫁娘也一个接一个失踪了,没完没了。”
苏媚娘不说话了。
妙笔生叹了口气:“你仍是有着心结,便是答应嫁我,亦是为了其他缘由,我真的就让你那么害怕么?”
“不是害怕。”苏媚娘慌忙道:“是担心……”
“担心什么?是担心你在我心里仍不是独一无二的?”
苏媚娘抬起眼皮,心虚地看了看他。
妙笔生自嘲地笑笑:“便是有一支神笔又有何用,我仍是画不出自己的心让你来看看。”
苏媚娘啐了一口:“谁要看你的心来着。”
“我会让你安心。”妙笔生道:“嫁给我,我会让你安心。”
苏媚娘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璀璨光芒,像是泪水。
“只是,我不同意你一人去找万灵枯,眼下如素和金千邑还没有回来,春熙五怪只剩下了三人,万灵枯狡诈,你一人不是他的对手。”妙笔生顿了顿,又道:“便是要去,也应我与你同去。”
“可是你没有机会呢。”苏媚娘笑了:“他要的,是新嫁娘。”
妙笔生皱了眉:“你说,这真是万灵枯所为么?万一是其它鬼魅……”
“应是他。”苏媚娘极肯定:“他此次是要来找我的,我知道。”
“如此,你便更不能去了。”妙笔生的脸变了色:“他死而复生,是要将春熙五怪置于死地。”
“便是死在他手上,也决不能让他屠了春熙城,这是你我的宿命。”苏媚娘道:“上天赐予你我异禀天赋,自然要肩负更多,自欺欺人只是徒劳。”
见妙笔生眉头依然紧锁,苏媚娘宽慰他:“放心,月下镜在那地方,它会寻到我,为我护身。此番事情也必须由我去了结,若那些姑娘仍活着,能救她们的,也只有我而已。”
妙笔生终是妥协,将苏媚娘拥进了怀里,紧紧地,不愿放开。
苏媚娘挑了这月十五,月圆之夜,一轮圆满。
虽说她不一定能圆了这个满,但是心中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她等了许久,自见到妙笔生第一眼起,她便做着一个梦,梦里妙笔生八抬大轿将她迎入了府中,从此,她苏媚娘便是妙笔生的妻。
这个梦做得很是坎坷,艰难险阻被她遇上,其间几近绝望,还好终得上天眷顾,妙笔生于情海里回头,上了苏媚娘的彼岸。
一梦成真,终于要修成了圆满。
苏媚娘的嫁衣是妙笔生亲笔画出来的,每一笔纹路都在他的心上,最后穿在苏媚娘身上的喜服,巧夺天工,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绣娘也无法绣出。
孪镜替苏媚娘整好衣衫,口中啧啧赞叹,满是艳羡,苏媚娘笑道:“你若喜欢,待惊蛰娶你的时候,我让鬼爪子也给你画一身嫁衣便是。”
孪镜一听,虽喜上眉梢,但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儿,带着矜持,脸上一红,跑了开去。
门外锣鼓声喧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绀香牵着长乐的手蹦蹦跳跳进了屋,笑着叫道:“苏姑姑,花轿来了,赶快盖了盖头上轿去吧,莫让先生等急了。”
“猴儿急什么。”长乐在一旁笑道:“让鬼手多等等也是好的,他从前欠媚娘的,今儿个可得好好补回来。”
苏媚娘不紧不慢从孪镜手中接过盖头,盖在了头上,催道:“这就出去了吧,吉时不等人的。”
一屋子人吃吃笑着,簇拥着苏媚娘出了屋去,绀香和孪镜一左一右扶着她,倒让人看着新娘子着实惊艳。
不想苏媚娘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口中直唤长乐,长乐走上前去,苏媚娘隔着红盖头,凑到长乐耳边悄声道:“长乐,若我这次果真回不来了,帮我看着鬼爪子,莫要让他做了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