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火……”刘祈的眼神腾起两簇火焰，叫过来身旁侍候的太监，吩咐道：“传江将军到御书房，我有话问他。”

江流火来得很快，又或者说，他一直就在等着刘祈召见他。

他恭恭敬敬对刘祈施了礼，却迟迟未听到刘祈让他起来，只得一直在地上跪着，心里却已开始笑了起来，刘祈果真被他激怒了。

等了半晌，刘祈终于开口了：“江流火，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过来？”

江流火道：“回皇上，臣以为皇上是为了孝德庄皇后才召见臣的。”

刘祈冷笑道：“我以为你会跟我装傻，不想你竟都承认了。”

江流火抬起了头：“臣之所以承认，是为了皇后。”

“哦？”刘祈把玩着白玉扳指，道：“为了碧儿？说来听听。”

江流火道：“皇上，皇后娘娘的心并不在皇上身上，求皇上准娘娘出宫，过能让她快乐的日子。”

刘祈眉间的怒气更浓了：“我比你更懂碧儿的心，还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今日私自闯入碧水宫，伤了碧儿，这两项罪行，已够你死上百回千回了，你可知罪？”

江流火毫不畏惧：“臣无罪，臣不过是遂了皇后娘娘的心愿，何罪之有？”

“放肆。”刘祈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你死到临头还想再拉上千碧么？”

江流火忽然笑了：“皇上，看来你还被皇后娘娘蒙在鼓里，既然这样，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当年百川西楼中，你金口玉言，立了千碧为皇后，一时间街头巷尾传为美谈，但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答应跟你回宫么？当年在裴将军府中，你看上了千碧，一柄玉如意便要了她，但你却不知千碧当时已与裴将军私定了终身，裴将军一时着急，便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让千碧诈死，这也是为何千碧所住的碧水阁会突然走水的原因。裴将军将千碧偷偷安排在自己的别苑，本想与千碧远走高飞，可谁知第二日你便下了旨，灭了裴将军九族，从此，千碧便恨了你。”

“你与千碧在百川西楼遇见，千碧肯乖乖听话随你回宫，就是为了替裴将军报仇，她入宫后，处处与你作对，就是因为她每每看到你发怒的表情都会觉得有复仇的快乐，折磨你便成为了她生命的全部，甚至她还在你每日食用的燕窝粥中下了毒，久而久之，毒侵入肺腑，你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她的仇，便可以报了。你听到这些后，还会相信千碧是爱你的吗？”

“够了！”刘祈站起了身：“朕听够了，你不用再说。”

江流火没理会他，继续道：“千碧原本天真善良，本不该承受这些，皇上若爱她，请放她出宫，她值得得到更好的生活，老死宫中不是她的归宿，皇上你应该明白。”

“我说够了难道你没有听到吗？”刘祈怒极，将满桌奏折和文房用具拂落在地：“朕用不着你来告诉该怎么做。”

江流火笑了：“皇上你也开始怀疑了，对么？若你还是不信，可以去问千碧，她的话你总归是会信的。”

“滚！”刘祈指着门口，大吼道：“你给我滚，朕再不想看见你。”

江流火恭恭敬敬地叩首：“谢皇上，臣告退。”

他大步走出宫去，刘祈抚着桌子的手却变得愈加苍白，他默不作声呆呆站立了半晌，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飞溅在早已狼藉的桌面上，房间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刘祈张了张嘴，却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颓然倒地。

“碧儿。”昏死之前，他唤出了这个名字，却是无声无息，只剩下了嘴唇的微微翕动。

刘祈这一次吐血昏迷，太医也看不出是何症状，只有千碧清楚，是她之前下的毒起了作用，她开始着急，写了封信命人出宫送去将军府，找江流火索要这毒的解药。

江流火的回信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无药可解。

千碧开始慌张，她在心里算了算，照此下去，刘祈的命数不过三月便会尽了。

她不相信江流火的话，于是亲自出了宫去，来到将军府，无人通传，她一路寻到后花园，江流火正好整以暇坐在园中赏花，身边小几上置一壶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江流火唇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来：“碧儿，我一直在等你。”

千碧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一园繁花：“你骗我的是不是，怎么可能没有解药。”

江流火却指了指她身后：“碧儿，你看，这园子里的花开得可好？”

千碧一把将他手中茶壶打翻：“我只要解药，若你有，请把它给我。”

江流火拉着她在自己膝上坐下，千碧挣扎着要起身，被他按住：“是，我有解药，你若想要它可以，不过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千碧果然安静了下来：“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其实很简单，”江流火附在她耳边道：“出宫，留在我身边，我就把解药给你。”

千碧终于挣脱他，站起了身：“我不会离开祁哥，你应该知道。”

江流火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刘祈应该只剩下了三月寿命，你可以陪他到死。”

千碧沉默了。

江流火闭着眼睛小憩，暖风不疾不徐，吹拂着他的面颊，他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似是胸有成竹。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他觉得膝上沉了沉，一个柔软的身体已靠近了他的怀里。

“我答应你，只要祁哥服下解药，我便和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