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随园酒楼这一日生意奇好,只剩下一张桌旁还有个位置,小二儿万般无奈地问道:“客官,小店只剩的一个位置了,您若不嫌弃,同那位客官并用一桌如何?”
谢远往那桌旁一看,见坐了位而立的公子,一身书卷气息,扑面竟有股兰花的香气,奕奕清芳。当下心向往之,欣然与其同坐。那人见对面坐了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怡然自得地品尝着面前佳肴,全然没有丝毫不爽快,他这大家气度让谢远心中连连赞叹,极想与其交个朋友。
谢远道:“在下姓谢名远,与公子同桌,亦是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放下筷子,笑道:“原来是骁勇大将军,在下妙笔生,听闻将军三日前在金銮殿上的一番言论,着实佩服,不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谢远谦虚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远不过是小小一马夫而已,微不足道,微不足道。远自小便听闻妙笔先生的美名,仰慕已久,不曾想可以与先生同桌而坐,远才是三生有幸呢。”
不多时,店小二将他二人的菜上了齐全,三杯酒下肚,二人顿觉痛快,于是天南海北高谈阔论,心中只觉相见恨晚,当下称兄道弟,亲密无比。
他二人酒兴甚浓,直喝到深夜方才罢休。随园酒楼的客人早走光了,小二见他二人不走,没法打烊,只得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打着瞌睡。正做着美梦,忽然一声大喊:“小二,小二……”将他从梦中惊醒,店小二揉着眼睛跑到妙笔生跟前,呵欠连连,疲倦地问:“客官,还有何吩咐?”
“快去取纸砚来,我要为谢兄作画一幅……”
“喝酒喝到现在也就罢了,还要作什么画,没完没了了……”小二嘟囔着,去柜台取了纸砚扔到桌上,不再理睬他二人,继续回去做他的黄粱美梦去了。
谢远为妙笔生将纸铺开,恭敬地研好了磨,只见妙笔生将杯中酒饮进,从袖中掏出一枝笔来,饱蘸墨汁,泼墨挥毫,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功夫,一匹矫健奔腾的骏马便跃然纸上,马儿英姿飒爽,于连天大漠里,遥遥回首,目光尽头处,于画卷的边缘升起一弯新月来,未仔细勾勒,只用淡墨点晕了几处,却尽显清秋之感。谢远恍然间竟觉得,这匹马儿是要从画纸上跳下来了。
妙笔生又喝了一口酒,在画上提了“耀跃青离图”五个大字,又提笔在一旁书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他从袖中取出印鉴,盖上了,将画递与谢远,道:“谢兄明日就要远征,妙笔用这幅《耀跃青离图》预祝谢兄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谢远珍而重之将画收好,叩首拜谢。他二人又同饮三杯,遂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
谢远回到李将军府,依然回了马厩,将《耀跃青离图》展开来赏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画卷沉沉地睡去。这一觉睡得极踏实,及至他睁眼醒来,远方的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崭新的一天来临了,他,骁勇大将军谢远,要出发了。
早有小厮在马厩外捧了新衣候着,见谢远醒来,忙前呼后拥地伺候他沐浴更衣,待一切收拾妥当,谢远去书房见了李大将军,拜谢了他这些年来的收留之恩,他二人略说了会儿话,李大将军便再不挽留,催促他快些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