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英俊无匹的面容毫无表情,他持剑一绞,厉风的手掌瞬间血肉模糊,这魔子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叶争流和姬璇真二人发觉不对,身形疾退,却仍迟了一步,厉风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古怪的阵法,以他自身为中心扬起冲天血光,等到血光消散之后,姬叶二人俱已失去身影。
元丰八年,冬。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鹅毛似的大雪下了整整十天,地上厚厚的积雪一直没过小腿,百姓们都在暗中传言,这是由于顺帝为政不德,触怒上天的缘故。
顺帝即位罢八年以来,于前朝任用佞幸,闭塞言路,忠良之辈或贬或谪,又加重各州赋税,致使民怨沸腾;而于后宫,则大肆采选天下美女,宠信穆夫人,视皇后为无物。
仅仅八年时间,先帝开创的大好局面便毁于一旦,朝野上下一片混乱,与此同时九州之内天灾四起,亦造成了雪上加霜的困境。
永川府的冬天也格外难熬,大多数人家都是门户紧闭,长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影,俱是行色匆匆,愈发显出一种凄冷的意味来。
郑氏打开门板,刚一接触到外面的寒气,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呼出的水气曳散成一缕袅袅的白烟,她使劲跺了跺脚,才感到浑身上下稍微暖和了点。
她手脚麻利的将蒸笼放上了锅,又添上些许木柴,因天气太冷加上下雪的缘故,木柴难以避免的受了些潮,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火生起来。
随着一束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投向大地,街道上的人终于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人经过此处,熟稔道:“郑娘子,来二两包子!”
郑氏爽利的应下,手上也不停歇,一会儿就卖了十几笼包子出去。
她家中靠着这间包子铺营生,尚能糊口,可永川府里多的是饥寒交迫的人家,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郑氏想到这里,不由也产生了几分悲凉之感。她不过是个平头平头百姓,纵然想到这些也是无能为力。京城里的圣人老爷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旁人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她正将一份包子递给隔壁的王娘子,目光却突然瞥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那是个非常瘦弱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大小,两颊深深向内凹去,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孩童的圆润可爱。他的衣服十分破旧,打满了补丁,甚至手脚处都短了一截,露出的皮肤在冰天雪地之中已经冻的青白。
郑娘子是认得这个男孩的,他原本就住在这附近,如今实岁应该已经有了九岁,只是太过瘦弱的缘故,才令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出声唤道:“叶小郎!”
那男孩听见声音,慢慢走了过来,离得近了更发现他的五官其实极为端正,只是瘦的可怕,像一副支伶伶的骨架包裹在衣服里。
郑娘子看到这男孩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忙用油纸裹了两个包子递给他,柔声道:“这天寒地冻的,快把包子吃了回去吧。”
她生养了两个孩子,正是和叶小郎差不多的年纪,因而看到这孩子便忍不住想要力所能及的照顾一下。
男孩伸手接过了包子,却并没有吃,而是放入了破旧的棉衣内,深深的向郑娘子叩了个头。
郑娘子唬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两个包子,可当不得这般大礼。”
叶小郎乌沉沉的瞳孔映出一片明净的雪色:“娘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郑娘子叹了口气,沉默的看着男孩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王娘子还未离开,见得方才那一幕,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叶小郎也是命苦,自己年纪就小,还得照顾妹妹,也不知当初叶娘子是如何心狠,才能丢下这一对年幼儿女。”
她言语之间,显然对那位叶娘子很是看不过眼。
郑娘子虽未出言,心中也是赞同。叶娘子抛家弃子的行为,无论何时都为人不齿,只是苦了她的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在这世道又是何等艰难。
而另一头,叶小郎顺着积雪的道路回到了城外一处破旧的山神庙中,这处山神庙已经数年未曾修缮,仅仅只能勉强蔽身,寒风从墙壁的缝隙间穿行而过,留下一室冰冷。
叶小郎跨过地上的几截断木,轻轻掀开一团枯草,低声唤道:“小妹!你看阿兄给你带什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