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极度愤怒,除了将“无耻”二字翻来覆去的念叨,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其他话语。
也无怪她反应如此剧烈。须知就是魔门六道之中也有高下之分,唯有灭情道算的上魔门正宗,其余五派严格来说都只是旁门一属,特别是血河谷因嗜杀生灵、手段残忍的缘故,更被大衍宗这等玄门大派视为邪魔外道,宗内弟子提起血河谷也多是一脸鄙弃。
对于修道者而言,如无深仇大恨,斗法之时即便将敌人杀死,也会放其真灵投胎转生而去;可但凡血河谷出手,多半连真灵也要灭杀,将其存在彻底湮灭于天地之间,此举有违天和,过于酷厉,自然被其他门派所共弃。
玄门中人天生就看不惯血河谷作为,且姬璇真方才将澹台楚从元元子手中救下,又以寡胜多,在这少女心目中俨然已经成为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此刻厉风如此言行,在她看来无疑是痴心妄想,完全是对师姊的亵渎,故而愤怒不已。
澹台楚这话却是正好戳中厉风痛脚,他眉骨剧烈一跳,愈发加重了那种阴沉狠毒的气质,良久冷冷一笑,道:“真是碍眼!”
言罢,袖中蹿出一道快逾闪电的血芒,直奔澹台楚而去。
澹台楚骇的花容失色,她与厉风道行差距太大,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眼看着那道血芒就要咬上她的咽喉,只见清光一闪,那血芒断成两截摔落在地,身体犹在蠕动,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长约尺许的血蛇。
姬璇真手掣青冥剑,已然动了几分真怒:无论如何,厉风在她眼前对门中弟子出手已是犯了忌讳,若是不回以颜色,教人知道了还以为大衍宗连自家门人也庇护不住。
她掩在广袖之中的左手做出了一个玄妙的起势,随时能够施展出各色神通,内敛万千星辉的双眸也直视厉风,毫无退缩之意,寒声道:“厉道友还请慎行,若是再对我门中弟子出手,却是少不得要做过一场了。”
她这番冷若霜雪的态度,越发凸显出尘之姿,正如高天孤月,遥不可及,哪怕想要伸手触碰也成了亵渎。
厉风想要将她拉下云端染上污浊之色的*更加强烈,但眼下远远还不是时候,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之中,这才勉强克制住了内心翻腾的恶意。
在焦灼煎熬之下,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唇:“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姬璇真周身寒意不减,直到确定了厉风并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之后,才散去了左手起势。事到如今,她已不欲在此浪费时间,和一个喜怒不定的疯子纠缠,便命澹台楚与自己一同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厉风便以一种莫测神色,从芥子袋中取出了一张昆仑奴面具。
这面具正是姬璇真昔日所赠,但在厉风入血河谷、修炼《内观参同契》之后,其已然成为了厉风寄托魔念之物,更是在血气和魔念的长久浸染之下,变成了一件阴毒的魔器,日后更是搅起腥风血雨。
此刻这面具还没有日后的威能,但阴毒之处却是一点不少,它见厉风仍然望着姬璇真离去方向,心中顿时涌现了一个恶毒念头。
它本就是厉风魔念寄托,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激怒这位魔子,面具上昆仑奴丑陋可怖的五官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嘴巴咧的极开,连森白的牙齿和血红的舌头都看得一清二楚:“看见没有,她根本不在乎你,就是她宗门中随便一个弟子都比你重要的多。”
这魔器的声音极端轻柔,充满诱惑之意,厉风已是双目通红,他一掌拍向面具,愤怒的低吼道:“闭嘴!”
魔器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轻笑一声,在厉风耳边絮絮低语:“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吧,不把她染黑,从云端打落凡尘,又怎么能得到这轮明月?”
它实在太善于把握人心,只这一句话就击中了厉风的软肋,把他心中隐藏最深的*彻底暴露出来——承认吧,你就是想得到她。
厉风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魔器的蛊惑之语,还是自己心底的声音,他眼中血色愈发浓重,秀美的脸庞也彻底扭曲起来,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