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青死了。上官飞燕再一次成功地刷新了她阴魂不散的存在感。
葱白的手指垫着白色的丝帕,捏着一根细如毛发的小针,覃逆正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它乌黑淬毒的尖头。
西门吹雪站在窗边,从鸽子腿儿上取下了一张字条。
字条,是司空摘星写的。
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司空摘星居然会给西门吹雪传小纸条。
字条上只写着一句话,掐头去尾,连个称呼都没有,充分体现出写信人的修养和态度。
“再不去救人,小凤凰就变成一只死凤凰,被人炖了喝汤了!”
偷祖宗的文笔不错,虽然只是一句话,却生动地展现出6小耗子在猫爪下四处逃窜的狼狈景象。刨去捕快的职业道德,覃逆表示,这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顺便,也让她很难得地记住了一个首次听说便印象深刻的名字,宫九。一个能挥舞着猫爪追得6小耗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人(相信我,小覃捕快,很快你会对这个名字记得更加深入骨髓的)。
纸条上没有任何关于路名、地名的字眼。
6小凤凰之前是号称“坐船出海散心”去了,虽然不知为什么某人散心都能散心到万里奔逃千里求救的凄惨地步,但西门庄主是绝对不会傻到背着剑、雇条小船跑去茫茫大海中寻找事发地点的。
于是乎,西门吹雪很干脆地决定回万梅山庄。做为朋友,西门吹雪对6小凤的脑细胞还有那么点信心,最起码相信他在抱头鼠窜的情况下应该还记得到万梅山庄避难。
西门吹雪已经走了。覃逆还在研究那根小乌毛针。她坚定地认为从中嗅到了巨大的恶意。来自上官飞燕的纠缠已经让她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因此,覃逆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将此案犯缉拿归案。
半个时辰后,西门吹雪又回来了。夜风吹动着敞开的窗户,呼呼作响,覃逆扭过头,愕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我走了。”
覃逆一呆,茫然点点头,“哦,我知道啊。”
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窗外,夜风中传来一声冷哼,“既已打过招呼,下次再拒我于窗外,定不饶你。”
覃逆默默地扭头,继续死死地盯着乌黑的小毛针……拒之窗外什么的,本来没想这么干的,经你这么一说……突然间越来越想了……
男朋友被垂死小凤凰招走了,覃捕快对独自一人去抓上官飞燕完全没有压力,唯一的问题是上官飞燕到底有多少个老鼠洞,现在又躲在哪一个里。
覃逆头脑中已渐渐浮现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可有句话怎么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上官飞燕还没有抓到,覃逆却半道上得到了另一个足以让她化身黑脸包公的消息——皇帝要招6小凤做御前侍卫?!
皇帝、要招、6小凤、做、御前侍卫……这当然不该关她的事!这本来不该关她的事!可是……“不关”之间偏偏多了个“该”字,这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覃逆沉下脸,顿脚,转身,冷煞煞地拐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紫禁城还是那个紫禁城,一点没变(皇帝:废话!哪朝哪代的皇宫是三天两头变的?朕这个皇帝都没变呢)。
覃逆曾在走正门求见和爬墙头之间徘徊了一下,考虑到她到的时候可能正是月黑风高,皇帝陛下好眠中拒不见人,当机立断,先到老板那里定做了一副紫禁城墙专用版飞天爪,已备万全之策。
老板,当然是朱停。
临走时,还喝了一杯漂亮老板娘亲手泡的香甜菊花茶。
趁着大好的月色,覃逆抖手一甩,飞天爪已牢牢地扒在了宫墙上。
“谁?!”
一声厉喝。
覃逆第一个感觉就是,紫禁城的防卫更加铜墙铁壁了。
扒着墙头,露出一个绝色的脑袋。
底下的侍卫一个神思恍惚,旋即回神,不愧是皇宫的大内侍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机感足以压下精虫上脑的男儿本色。
不过覃逆本来也没打算干“色(河蟹)诱”这种掉价的事。不戴帷帽完全是出于大内侍卫很可能二话不说先将一个蒙头遮脸的可疑分子杀之后究的考虑。
“什么人?下来!”
远处传来更多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附近的大内侍卫赶来围剿擅闯皇宫的可疑分子了。
覃逆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侍卫们,既没有下来,也没有答话。
她在等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等的人是谁,但她却知道对方很快就到了。
远远地看到一条人影飞快驰近,背后斜背长剑,一身御前带刀侍卫的服色,穿在他身上竟嫌小了些,最近他显然又发福了,但他的身法却还是很灵活轻健,正是大内高手中的殷羡殷三爷。
殷羡已看到了宫墙上露出的脑袋。
那是一个绝色的脑袋,让人一见难忘,但对他们而言,更难忘的是那一个月圆之夜,那一句“因为我是个捕快”的话语。
无论是对方的敬业精神,还是对方的身份(在皇帝陛下眼皮子下挂牌的捕快),都足以让殷三爷铁青的老脸微微缓和。
“覃捕快。”殷羡客气地拱拱手,但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大内禁地,闲人莫入。覃捕快何以来此?”
覃逆显然对对方这一番有些拐弯的话没任何反应,直接道:“我要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