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看着皇太极的坚毅的面庞,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带着两分伤感三分释然的浅笑道：“也好，我一个人背负着那些记忆，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了。先让人将额尔登额抱出去吧,故事太长了，我怕惊扰到它。”

皇太极看着海兰珠的神态,心里很怜惜,不由得道：“算了,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没有，其实我之前就想过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你讲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现在你既然问起了，那便说清楚吧。”海兰珠打断皇太极的话，唤了乳娘抱走了孩子，才偏头看向皇太极道：“你先告诉我，你做的梦吧，这样我才知道我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皇太极只得将他做得那个梦简单地说了一遍，海兰珠听后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的梦是从你登上大汗之位时开始到你去世时结束呀……那你就该知道，布木布泰也是你的女人，早在我嫁给你之前她就给你生了三个女儿。”说到这里，海兰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讥诮之意来，“不然，她和姑姑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嫁给你的。皇太极，你知道吗？小八的夭折，我痛恨哲哲和布木布泰，但是也恨我自己，还恨你！若不是你表现得太过欣喜若狂，甚至一度说要将小八立为皇太子，哲哲和布木布泰也不会在确定布木布泰肚中的孩子是个阿哥的时候，就对小八下手………我太轻信血亲了太天真了，而皇太极，你也不是没有错，后来我甚至想过，你为什么还让布木布泰怀孕，有了小八不够吗……我的小八夭折了，而布木布泰的孩子在小八才去世了不过九天就出生了，后来还被取名字叫做福临……”

皇太极看着海兰珠脸上的恨色，心好似被求揪住了一阵生痛，他以为的梦原来不是梦，而是真实生过的？他的前世？那梦中那个失去了儿子又痛失所爱的皇太极，就是自己？

皇太极脸上露出了顿悟之色，是的，以他的性格，真正爱一个人，会宠溺非常，若是失去了，也会痛苦至极，嘶哑着声音道：“是我的错，若非是我对小八一出生就爱得太过了，若非后来又去让布木布泰怀孕了，小八也许真的不用夭折……兰儿，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海兰珠鼓着脸颊看着皇太极痛苦内疚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片刻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泪珠，想到让她疑惑多年的一件事情，磨了下牙问道：“是呀，我既爱你又恨你，每次想着那些事情心里就很痛……你若不想我恨你，就老实告诉我，福临到底是你的孩子还是多尔衮的？”

皇太极顿时震惊了，看着海兰珠半天才找回舌头：“兰儿，你为什么这样说？”

海兰珠横了皇太极一眼：“你以为我之前几次三番让你答应我不娶布木布泰只是因为恨她或者吃醋吗？你可知道，你去世之后，登上大清皇位的，不是豪格，而是福临？因为布木布泰效仿了阿巴亥，而多尔衮没有做代善，他接受了布木布泰递过去的手，扶福晋登基，而他多尔衮成，成为了大清的摄政王，成为了大清实际意义上的皇帝。而布木布泰更是以太后只尊，在哲哲去世之后，下嫁给了多尔衮，而那个时候，大清已经入关好几年了。”

“怎么会？照我梦中的情形，我去世虽然突然，但是豪格身有军功，手握两旗，虽然和岳托、济尔哈朗的关系不佳，却也不是很差，豪格又是长子，就算多尔衮兄弟手中掌握了三旗，也没有可能压倒豪格呀？”皇太极分析道。

而海兰珠瞪着皇太极，暗想果然是男人，只注意着军政大事，竟然对布木布泰下嫁之事半点表示也没有！只得耐着性子道：“豪格学你呢。听说代善他们拥你继承汗位的时候，你也两次表退，第三次才接受的。可惜豪格这孩子，没看清形势，他一推辞了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豪格……”皇太极也无语了，片刻后才皱起眉头道：“你方才说在入关之后布木布泰以太后之尊下嫁多尔衮？”

“是呀，福临还需称呼多尔衮为皇父摄政王。而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之间并不是半点事也没有的，后世许多人都猜测福临是多尔衮的孩子。福临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呀？”海兰珠有点解恨地道。

皇太极的脸黑了，仔细想了想梦中的事儿，他并不喜欢布木布泰，宠爱也有限，他还真不确定福临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了。他是典型的女真人，几次将不喜欢的女人送给弟弟和部下，但是这跟女人背着他去和人偷情是两回事情，搞出了孽种还说是他的孩子则更是不可想象了。沉默了片刻，他看海兰珠还等着答案，有些尴尬地道：“我也不大清楚……”想到一事，他的心中突然一紧，用力地抓住了海兰珠的手，“兰儿，布木布泰嫁给多尔衮的时候你早就去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兰珠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她定定地看着皇太极：“因为我死之后，我的魂魄一直飘在盛京的皇宫里，我看着你疾驰六昼夜赶回来见我，我看见你一次又一次地祭奠我，我看着你不明不白地去世。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你的魂魄，只有我一个孤魂，孤寂地过着每一天。直到大清入关迁都北京，我才从盛京的皇宫到了北京的紫禁城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一直看着宫廷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一天，我突然回来了，回到了我十四岁，正要被阿布逼嫁去察哈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