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叩了叩桌面，白敏中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张谏之收回了手。她每日怎么吃都不能饱，且忙了一整天，到这个点还得练字，好像……确实是辛苦了些。可既然是白祖父特意叮嘱，那练字这一桩事，便万不可荒废了。

白敏中忽地坐正了，神色迷迷糊糊，抬手揉了揉眼睛，余光倏地瞥见张谏之，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睡觉偷懒，我只是……”

张谏之却也没有责怪她懒惰意思，只道：“再练两张便去睡罢，也不早了。”

白敏中揉揉鼻子，提笔写起来。她偏头瞧见张谏之去了柜台后理账，写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问道：“掌柜，顾开春是自己要来，还是蔡琼怂恿他来呢？”

说起来，她许久未见过蔡琼了。

张谏之头也没抬，好似拿了本书看，只说：“应是蔡琼罢。”

“是掌柜安排吗？”

张谏之未立即回她，不急不缓翻了一页书：“算是罢。”

所以顾开春过来当学徒，亦是计划之中事情。

白敏中转回头接着练字。前堂安静得只听到翻书声，张谏之又生了暖炉，实……让人好想睡觉……

她写着写着又睡着时，砚台旁边忽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粥。

她倏地回过了神，张谏之却已是拿着漆盘走了，只留了个背影给她：“喝完便睡罢，天冷了，空着肚子睡觉不好。”

待他消失门帘后，白敏中才小心翼翼捧过那碗热粥。温度恰到好处，她将双手手心贴上了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捂暖和了，这才拿起调羹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此时前堂才是静时候。白敏中四下看了看，只有面前一盏小灯亮着，走廊里也黑黢黢，这样日子，似乎也很好，可是……她为何又觉得这般时日，也不长久了呢。

变化……人世没有一尘不变事。

她练完今日字帖，双手拢起来贴近唇边哈了哈气，起身将暖炉与灯熄了，这才往后院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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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双桥镇总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这日晚上收工后，顾开春却没有走。白敏中抱着字帖到前堂练字，瞧见他和张谏之算账，觉着有些奇怪，便凑了上去：“白日流水账有什么不对吗？”

再一看，那柜台上摆却是自开店以来所有账簿。张谏之抬头望她一眼，神情温和地与她道：“将阿堂与大荣喊过来罢。”

白敏中心一紧，抱着字帖就奔去了后院。

待三人过来后，张谏之自柜台底下取了三份封好银子：“这是工钱，我多结了些，大家收下罢。”

阿堂机灵，立时一副哭腔：“掌柜您要走了么……”

大荣一旁附和：“我们到哪儿才能找到您这样掌柜……掌柜您不要走啊。”

唯独白敏中愣愣站着，也没取那柜台上银子。

张谏之却慢慢道：“我确要走了，但这店却不关。今日将账都结清了，往后这间店掌柜便是顾开春。掌柜虽换了，但店里待遇仍是不变。故而你们若怕麻烦，便继续留下来帮忙罢。”

谁也不知道顾开春花多少钱盘下了这间客栈，但价钱不少便是了。

阿堂与大荣想了会儿，都表示会继续这儿做下去，暂时都不走。两人表完态，便都看向白敏中。

顾开春也温声问她道：“白姑娘，你要留下来吗？”

白敏中陡然回过神，抿了抿唇，又看了看顾开春，末了望向张谏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