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分头行猎之后,皇帝兴致勃勃在林间穿梭。雍正朝十几年他愣是没打过一次猎,以至于宫史上只记着自己猎获兔子河鱼无数,连头狼都没有,这次有人驱赶猎物,自当过过瘾。
一直等皇帝射足了两百只兔子十数只鹿才收弓歇息,转头问弟弟斩获如何。胤禩手持三力的弓寸步不离跟在皇帝身后查漏补缺,收获也不小。
胤禛借着喝水的功夫同弟弟交头接耳:“你太叔公一直在附近晃悠,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
胤禩侧开脸,他还没忘记眼下做侍卫装扮。
胤禛笑,也不责怪老八听了装没听见。今日行猎他得意得很,世祖的身体比他五十岁时康健不少,七力强弓拉至满月也不费多大力气。
用过干粮之后,皇帝顾忌弟弟这个身子太弱不耐久战,收了弓箭慢慢遛马往营地转回去,一边在马上叹道:“不过五十年,宗室贝勒们的骑射功夫居然天差地别。”
胤禩也道:“明朝天下也是硬打下来的,到了最后简直到了对军务一窍不通宦官专权的地步。看来死于安乐之言并非空口说说。”
胤禛听了这话拿马鞭抽抽马腿,叹道:“整顿旗务势在必行,宗室子弟是八旗命脉。他们成了虫,不仅不能使大清绵延百年,反倒尾大不掉吃空国库不事生产。让汉人养这样一群人,五十年得行,百年之后呢?”他们可见识过五十年间满八旗的人丁数目突飞猛涨,到了几乎要缩减俸禄的地步。
胤禩答曰:“行军、操练、备战、屯兵、养息,一样也不可缺。不从军便不能领朝廷俸禄,是为一解。”
胤禛颔道:“关外苦寒,盛京的地也空着,是个练兵好去处。只是如何养这样一拨人,并且不让他们生出二心,确是不易。”关外没人种地,还得从国库贴补粮食。八旗如鼠了闹心,八旗如虎了更闹心啊。
胤禩琢磨一刻,又道:“是以将军与军士间应相互牵制,满蒙汉八旗刚刚完善,里面盘根错节,想要不徇私情,做起来不容易,这是第二个难点。”
胤禛跟着胤禩说的话调整面部神情,最后也跟着叹气道:“慢慢来吧,你我已得先机。比起世祖当年已经好了不少。”
胤禩听了低笑两声。
胤禛听弟弟笑得古怪,回头看去,正看见董鄂氏一张白白瘦瘦的脸因为骑射日晒而泛着红晕,配上老八标准的笑容,异样和谐。
“朕说了什么可笑之处?”皇帝好奇。
胤禩只道:“奴才以往只听见旁人劝四哥慢慢来缓缓做,今日听见四哥拿这话安慰臣下,奴才受宠若惊。”
胤禛勒勒马缰,等着胤禩上前与他并驾齐驱了才凑过头去:“爱卿是在讥讽朕急功近利?”
胤禩咧嘴:“奴才是在赞扬万岁锐意进取不畏世俗名声。”
胤禛无所谓地咧嘴,一鞭子抽在胤禩坐骑腿上,大声笑道:“齐布琛,今日可不许藏拙,朕与你痛痛快快比试一场,你赢了朕重重有赏!”这话当然是说给方圆二十丈内所有支愣着耳朵的人听的。
皇帝只猎了半日,但斩获了两只狼与七头鹿,也算拿得出手。
据说皇帝与贴身小随侍赛马输了半个马身,愿赌服输将自己银刻花嵌松石珊瑚马鞍赏给了齐布琛,其他诸位王公也各有封赏。
总之这一天下来,宾主尽欢。
晚上是篝火聚会持续狂欢,众人总算见识了董鄂氏的小随侍如何受到皇帝青眼——皇帝对他几乎到了事事相询、每隔半刻就要交头接耳的地步。
其实胤禩觉得皇帝这般故作姿态实在没必要。他又不是怡亲王,就算老四演戏演翻了天也不过一个娇宠幸臣的名声,与手足相亲搭不上界。
更何况一旁太叔公虎视眈眈也挺闹心。
晚上皇帝高兴,多饮了几碗酒,被胤禩搀着回了营帐。
一进内帐皇帝就反客为主,箍着胤禩亲上去,酒意盎然连啃带咬。
胤禩扭打一轮,几番踉跄同皇帝一道滚落地上,无奈力气太弱又不敢惊动外帐的人,只能气喘吁吁地应了。两人渐渐情浓,都有些把持不住。
皇帝与弟弟唇舌纠缠良久抬起身来,勾了胤禩腰带拉扯:“今日又是汗又是土,一起洗洗?”
这个提议比御赐马鞍得人心多了。
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胤禛不愿做个享乐皇帝让人说三道四,纵使略有洁癖也忍了。皇帝都从简了,胤禩这个做随侍的也不能破例,这几日披风沐雨的也忍到头了。
至于一起洗会洗出个什么结果来,用脚来猜也能猜着,所以胤禩还有些挣扎。
胤禛笑着咬他嘴角:“矫情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夜夜睡在一处你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