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焦灼的疼尚未完全淡去,食道痉挛的痛成为弥留之前最后的记忆。胤禩神识并未完全转醒的时候,鼻尖已然闻见淡淡梨花香混着淡淡的檀香。
宗人府那个破院子,冬日阴冷霉湿伏暑闷热如蒸笼,莫说这等上好檀香,就是寻常熏香也不会用。
他吐了那么多血居然还没死透,上天待他何其不公,都这样的还不肯收他一条命,求死不得。
张嘴想要口水喝,却只得一个沙哑暗沉的声线。
有人已在第一时间辨别出他的诉求,有手臂托着他脖后将他微微抬起,一线甘甜清泉注入唇齿间,缓缓滑入口腔。只是那手臂主人有些急躁,洒了不少在他下颌间。
这时一个青涩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婉儿,之前爷说你的那些话……你若计较……爷往后不说就是。”
胤禩已经睁开眼睛,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很好,旗人,气势尊贵,年纪很轻,虎目熊背,面目似曾相识。
那男子见怀里人一言不,断定她还在同自己,急切道:“婉儿,之前都是爷混蛋,不该逼你疑你。你生气也应当应分,只是不可再如此拿自己身子开玩笑,我额娘她本就不喜欢你,这回瞒下来了,万不可再任性了。”
胤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冷静分析这句话吐露出了的信息。
这个男人叫他婉儿?
这个人的额娘不待见他?
这个男人鲁莽而非心细之人,短短几句话,已经从内疚到急躁到最后的不耐,连人也不会哄,若他真是个女子,恐怕会多心而死。
等等,胤禩神识完全回笼,他终于想起这个人的样子自己在哪里看见过了——这是太宗皇帝第十一子襄昭亲王的样貌,他在宗人府见过。
原来堂堂和硕廉亲王一闭眼不明不白死在宗人府的囚室里还不是最憋屈的,最憋屈的是一睁眼活在富丽堂皇的和硕襄亲王府邸,成了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胤禩慢慢养病慢慢摸清府里情况。
大婚不过一年,刚开的亲王府四处都是太后与贵太妃的钉子眼线,倒是侍妾一个都没有,干净的很。
一连几日胤禩不开口不露笑颜,博果儿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劝他吃药用膳,三五日过后也只早晚露露面,显然失了耐性。已他这个年纪的男子来说,也属寻常,再喜欢一个人又如何,不过一副皮囊,并未深及骨髓。想必王爷以为,能得他亲手侍奉喂药已是连贵太妃也享受不到的尊荣,董鄂氏多少有些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