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茶香缭绕,飞鱼殿的前厅里只有他们三人,有一种静谧祥和的气氛。
重隐和皇帝随意闲聊几句,皇帝面带微笑,始终和蔼可亲,重隐先生则散漫温润,毫不拘礼,言谈举止皆随性而至,真正是大隐之士。
不知何时,重隐话题一转,终于引入今日的正题。
暮染在一旁仔细听着。
重隐提到当年飞燕居士在皇宫历任尚官局尚宫,结交天下名士,与后宫诸多妃嫔也颇有情谊,尤其是当年的清妃,飞燕居士和清妃是名副其实的金兰之交。
而清妃正是当年皇帝的宠妃,也是风清王的生母。
清妃出身高贵,也是一介豪迈女子,与飞燕居士颇为投契,后来两人相约,日后若是得了异性子女,便结为亲家,以增进情谊。
飞燕居士当年是何等风采?她养育的子女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清妃也美貌无匹,深受皇帝眷宠,日后,她的子女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重隐笑道:“皇上也是知情人,当年指腹为婚的婚约,皇上想必是应允了。不然,以天潢贵胄的身份,如何可以轻易许下婚诺?”
皇帝点点头,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他垂下眼睛,单手捧着茶碗,若有所思地盯着精美的茶盖。暮染偷偷瞥了一眼,暗道,看来皇上也有心思。
这时,重隐叹了口气说:“皇帝想必是思念清妃娘娘了吧?”
皇帝愣了一愣,随即苦笑道:“当年花前月下,生死相托,如今,却阴阳两隔,生死难见,往昔之事不可追,真正是戏言,是一番戏言啊!”
戏言?暮染听得大吃一惊,这皇帝莫非是在暗示自己么?
她望了望重隐,重隐也望了望她,重隐递给她一记鼓励的眼神。
暮染鼓起勇气,脆生生地开口说:“皇上,前些日子,你下旨解除婚约,令风清王手谕温府,臣女万万没有料到,这桩婚事会以如此可笑的方式结束,臣女有些不明白啦,为何要以私通之名悔婚?若是不满意臣女,尽管与太傅大人商量一番,解除婚约即可……”
她这一番话,并非质问,而是带着一丝温柔和怯生生的语气,听者根本无法恼火。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冷声道:“二小姐对朕的旨意不满?”
暮染蓦地一惊,随即扮出一副凄苦的模样,期期艾艾地说道:“皇上,我温府二小姐的名声如此不堪,退婚一事正是缘起,我好歹,好歹也是飞燕居士的女儿,十五年来,从未得过一丝关爱,不瞒皇上,臣女也是个命苦之人,没有娘亲在身边,当真是如同孤女一般……”说着,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抹了抹泛红的眼眶。
谁料,皇帝一脸凛然之色,说道:“温二小姐,你的家事我可管不了,飞燕居士当年也是朕的心腹,只是,其中颇多难解之处,朕也想不透彻,二小姐若是行得端走得直,又何惧流言蜚语?我下旨解除婚约,也是因为二小姐犯了不可饶恕之过!”
暮染心中来气,立即不服气地反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句话说出来,却叫重隐和皇帝都愣了一愣。
皇帝犹疑地看了看暮染,似乎有些惊讶。重隐不便插嘴,一直沉默着。
暮染倔强地看着皇帝,毫不退缩,她知道,应该给温暮染讨一个说法。
这时,皇帝似乎察觉到她的用意。
皇帝叹息一声,说:“二小姐竟然可以请来兰翁先生,当面与朕对质,倒真是勇气可嘉。只是事实难改,你当初确实与人不清不白,证据确凿,不可抵赖!”
暮染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径直冷笑道:“什么证据,可以说来给臣女听一听么?”
皇帝脸色一变,喝道:“大胆!”
一旁的重隐悠闲地捧着茶碗,漫不经心地瞥了皇帝一眼。
有兰翁在场,皇帝似乎有些顾虑,若是对一个弱女子发威,恐怕会失了颜面,于是,皇帝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那个污糟之人不提也罢,二小姐是不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决意如此,可以去找那个人,让他推翻以前的证词,如是,朕便相信你是无辜的!”
暮染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皇帝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与温二小姐私通之人啦!
暮染心中有一份计较,那人定是受了谁的暗中指使,故意来加害自己!
是太子妃,还是家里的两位夫人?是风清王,还是其他什么皇子?抑或是飞燕居士生前的政敌?都有可能!
暮染心中翻转着无数个念头,只想着,要揪住元凶,还自己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