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真不能再想想办法么?他才四十二啊。无论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您能把他手治好。”
“小伙子,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这不是钱不钱事儿,就算你给他送到好医院治疗结果还是一样,他右手以后都抬不了什么东西了。恢复得好话勉强能拿个纸笔什么,但肯定也不会太稳。”
“可是……”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想办法早把人弄出去。”大夫摇摇头,不再看单飞。
“……我知道了,谢谢您了大夫。”单飞出了外科主治医师办公室,勉强抑制住几欲脱框而出泪,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回到住院部某间病房门前。
透过长方形玻璃,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除了脸部之外,这男人身上几乎没个好地方,大部分都被白纱布覆盖着,像个木乃伊一样。许是察觉到异样视线,男人费力地转过头向门口看了过来。
单飞视线与之交会,硬是让自己露出一个安慰似笑容,然后才推开门进去。
男人用左手拍了拍床沿,一脸平静地看着单飞道:“小飞,坐呀。”
单飞坐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右手,直到尝到嘴边血腥味,这才急忙起来调转过身去,闷声道:“我去洗手间。”
男人看着砰一声被关紧卫生间门,面上难掩担忧。
单飞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了半天,觉得破掉唇看起来不会太明显,这才走出去叫了声,“二叔……”声音带着压抑轻颤,几乎听不见。
男人用手抚摸单飞头顶,笑道:“别难过了,总会好起来。”
单飞点点头,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一个音节从他嗓子里蹦出去,接下来一定会是他压抑不住哭声。他很想问问病床上与自己长得六分相似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呢?为什么要跟人打架?可他其实比谁都明白,但凡能忍,他二叔就不会和任何人动手。
他只是……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护士推门而入,端着药盘问:“病人是叫单云么?该换药了。”
单飞应了声,帮着护士把垃圾桶递过去。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单飞两眼,心道怎么一个两个长得都这么勾人?边把药换了。
单飞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现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单云从这里弄出去。他那么拼命地赚钱攒钱就是为了给他二叔减刑,可是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过减了一年半而已。上面有人压着,他一个无权无势人又能如何?
“二叔,你恨我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二叔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傻小子,人是我揍,恨你做什么?就算再回到以前,我还是会这么做,你别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揽自己身上,这样多累?我希望我小飞还像小时候一样,简单,乐。”
“好,我听二叔。”单飞低低地应了声,把目光转向窗外。他二叔笑一如往昔,干净透彻,可这笑却像刀子一样,扎得他鲜血淋漓。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人恨他,而不是像现这样,总是用笑包容他一切。
天空有些阴霾,像要下雨样子,空气中凉意已经透过窗户打进来了,左膝刺骨般疼。单飞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揉揉,却又眼看碰到地方时候停住了手。不能让他二叔发现,绝对不能。
“二叔,我先回去拿身换洗衣服,晚饭前我再回来。”
“好,去吧,不过晚上也不要回来了,你都陪了我两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他们监狱里医院可不像外间,家属可以随意。这里,陪个床都是要用钱去按小时换,要不是以前单飞多次打点过,这次也不可能凭白这里留这么久。
单飞没说什么,努力让自己走起来与平时无异。直到把门关上,他才向右挪了一步,滑倒地上。只不过短短几米距离就已经是一身冷汗,想到还要回去,心里居然忍不住发颤。
来时候着急,什么都没拿,手机又没电了,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单飞找到相熟警官,问了下保外就医条件和程序,这才拖着沉重步子离开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