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这几天一直都在想父亲的事情,祖父病重,父亲却一下变成了祖父姐姐的儿子,而其生父却是个迷。更奇怪的是,祖父的姐姐明明嫁去了河南洛阳张府,却又不知为何与庄家扯上了关系,以至于庄成被斩数年后,庄家曾经的管家居然找上门来,寻找庄成埋骨之处。这其中的错综复杂,疑点重重,都让原本脑袋单纯的徐蛮,理不出头绪。
大哥动作很快,几乎次日就派了心腹去了河南洛阳探查张府的情况,而后还派人去了徐家的老家江阴,想追查当年徐家大姐出嫁之事,但因为徐家人丁不旺,比祖父年老的也几乎都不在了,所以大哥与徐蛮对此都不太抱有希望。
这些日子以来,父母虽然承受打击,但由于庄成之事并未有所定论,所以大哥担心的和离之事,未曾出现,这到也是幸事。可徐文彬由于这段时间精神上受到了打击,又揣测自己的身世,夜不能眠,终究还是病倒了。这场病发的又快又急,让徐蛮与公主都措手不及,好在病情看似凶猛,但实则外强内缓,不至于给身体带来多大的伤害,只是保养之事却是刻不容缓。于是徐文彬在病床上,被公主压着整整休息了两个月,才放他回朝办公。
“你说什么?父亲他一个人都没派出去?”徐蛮咬着芙蓉糕,不可思议道。
大哥徐海生站在书橱旁,亲自整理着书本,他房间里如今的书本,大多是前朝古物,所以他从不让小厮动手,自己颇为珍惜。
“看来父亲是不想追查当年的事情了。”
徐蛮先是不解,后才恍然,不论查到的结果是什么,父亲不是徐家的骨肉是必然的,而且若深查下去,父亲真是庄家的儿子,那不但他与公主的夫妻情分会就此了断,他以及徐蛮兄妹都有可能因为此受到牵连,这事儿怎么想,都得不偿失,也难怪父亲不愿继续追查。
“可阿娘心里怎么想?”徐蛮有点担心,庄成当时是因为延误军机,而后有通敌的证据,才下狱被判满门的,那就是说,外祖父是杀死庄成一家的凶手,要是父亲真是庄成之子,这两人难道不膈应么?
徐海生走了过来,拍拍徐蛮的脑袋,安慰道:“咱们的爹娘心中要比咱们想象的宽广,不论这事是不是事实,他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徐蛮犹豫了一下,也希望是如此。
“那大哥咱们也不查了么?”
徐海生掸了掸书上的灰尘,吹了口气道:“再过七天,咱们派去济南的人就该回来了。”
那就意思是,父亲不查,但是他还是会继续查下去的。
徐蛮担忧道:“不会给父亲惹来麻烦吧。”
徐海生将书放回书橱上,笑了笑道:“大哥会小心的。”
徐蛮深深看了大哥一眼,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更何况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便不再劝阻他,反而道:“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大哥别客气。”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充什么大人!”徐海生走了过来,毫不留情的揉了揉徐蛮的发髻,满眼宠溺。
徐蛮一把拍开他的手,嗔怒道:“我已经十三岁了,大哥可不能再这样了。”
徐海生哈哈大笑,转身继续整理书橱,完全没将徐蛮的话当回事。
徐蛮鼓了鼓脸颊,不满的站起身,招呼一声道:“周家大姑娘寻我去书肆,今儿午膳就不在家里用了。”
徐海生应了一声后,戏谑道:“真不知道那些荒诞的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们每回亲自去买。”
徐蛮才不理他,边往外走边道:“不是书有啥好看,是买的过程值得享受。”
等重新换洗一番之后,徐蛮坐了马车出门,因为出来的时间尚早,徐蛮决定去离书肆最近的纸铺看一看,上次备的桃花签味道很好,因着冬天已经过去,徐蛮又听说这家纸铺出了一种梅花签,便心生好奇,想备上一些,日后与闺蜜分享。
马车使向纸铺,建康城里有一条街专门贩售文房四宝以及租售书本,其中不乏一些老字号,也有不少文人墨客爱到这里来,徐蛮就见过一家卖毛笔的商家,墙上还留着前朝文豪的墨宝,每天店里的客人都络绎不绝,其中不少都是冲着那墨宝来的。
徐蛮将窗帘拉开,让风透入车内,越临近那条街,就能看到越多穿长衫深衣的文人学子,建康城里,一般只有学子才会穿着长衫到处逛游,普通大众反倒穿短打居多,因为行动方便,干活利索。只是就算学子长衫也是有讲究的,往布料上看就能瞧出此人的大致身份背景。商人位轻,朝廷明令禁止其使用绫罗绸缎,且先皇那会儿都不允许商人三代科考,直到皇帝舅舅登基后,才改为商人以及其子不得科考,孙子却是允了,算是宽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