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顺却怎么都学不会,不是这里不对劲就是那里不对劲,看着明晃晃的钐刀他又觉得不安全,轮了两圈就撂挑子,不想钐麦子。
老秦头看着不吭声。
有了这套收麦神器,家家户户都轻快了很多,就算没有七十文钱的,只要家里有鸡蛋有鸡,也是可以的。自己家又省力又抢了时,免得一场大雨将粮食糟蹋了。
麦收还没完,张篾匠那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他还找了人帮忙,很快秀瑶的本钱就回来,也跟着赚了不少钱。就算后来别的篾匠也会做,但是大家还是认张篾匠,毕竟秀瑶是在那里买的,他们都觉得秦秀瑶买的地方,那肯定是好的。
不过别地也有做的,特别是一些大户家,自己家就有篾匠,买了秦家的一套回去,很快就能复制出好几套来。不过还是冯浩然说的那个问题,自己家种地的人家喜欢用,那些帮工却不肯,十天的活儿一天干完了,那九天吃什么?哪里去赚钱?
可人家秦二贵等人帮人割麦子,七十文十亩,简直是便宜的跟白捡一样,以前如果请人一天都要三四十文,一天一个人也就是割半亩多点。
这样以来,那些家里没有什么地,靠给大户帮闲干活的人几乎要失业了,便开始有人闹事,帮大户家干活的时候不肯用麦绰子。
而大户家自然也生气,如果不用就雇别人,那些去赚钱的就会被人打。老秦头本来也叫秦二贵去周家帮工,被秀瑶拦住了,不许去,秦二贵倒是听秀瑶的,老秦头气的慌。
谁知道后来周家和那些帮工的打了起来,去帮忙割麦子得被打了很厉害,他们又庆幸听了秀瑶的话。
而秀瑶怕有人迁怒他们,就叮嘱家里人不要落单行动,也不要随便出去走,大家都在一起干活就好。毕竟村里人都得了他们的实惠,大部分人会帮着保护他们的,那些纯帮闲的也不敢在村里跟村民闹事。
最后还是顾宁给冯浩然出主意,实行了秀瑶那个承包制。冯家上行下效,实行了地亩承包制,那些帮工的,收完十亩地一共给两百文,虽然比以前少,可他们也能使用麦绰子。而且早收了,他们还要帮忙种地,除草……照旧也有钱,闹事的才渐渐地少了。
最主要的是满足了那些带头闹事人的欲望,事情很开就压下去,没有恶化成大片的对立。
冯家做得好,得了知县老爷的夸赞,老爷子高兴,少不得又夸冯二奶奶和冯浩然。
冯二奶奶得了实惠,对秦家自然更亲近友好,也大方,还冯掌柜来送了端午节礼,给老秦家大大地长了脸,让张氏在村里着实扬眉吐气了一会。
尤其是周家,看老秦家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甚至暗含着一点嫉妒。
麦子收得快,农耕农种的时间就绰绰有余,秀瑶让爹拿出五亩地来种他们从冯家拿回来的玉米种子。秦大福现在可是听媳妇闺女的,被老秦头说他是个老婆孩子奴,没有老秦家的样子。
玉米的种法和棉花差不多,耕地、耙地、养肥,然后牛拉着犁具川垄沟,一人端着种子瓢点埯,一埯三粒浸泡过的种子,还加了其他能够驱虫的东西。点埯的人点上种子,顺便还要用脚踩一下,将种子踩进去,然后后面再跟一个撒肥的。因为种子被土盖了一下,撒上肥就不会烧到种子。
最后再牵着牛,套上耙,将垄沟耙平就好。
当然还有个最关键的因素,是老天爷给脸,雨水充足。今年也亏得有秀瑶家卖出去的麦绰,收麦子速度快,期间下了雨也不怎么怕,只是麦子干了交了地租之后雨却又不下了,好在地里还是湿的,种谷子不耽误。
种完了地,农家又能歇息一下,老秦头就把秦大福柳氏叫了去,商量着分家。
张氏是高兴得很,想着把他们一股脑都赶出去,自己清净。现在她是最喜欢那句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
秦大福如今学乖了,爹娘让干活就干,但是话呢少说,尤其是可能让媳妇不乐意的话。这一次收麦子他出力出得有点狠,现在还腰酸背疼的,他也没站着,就坐在一只草墩上。
老秦头今天惬意,春天也秧上了地瓜,麦收也是让大房帮忙的,夏种一点没耽误,老天爷给脸,他乐滋滋的。他吧嗒了两口烟袋锅子,道:“本来春天就该分家的,不过那时候忙活着种地,又是大业成亲,我就没说。现在也忙活了,咱们就分家吧。”
看到大房分了家日子过得那么好,他如今一点也不想那些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话了,甚至村里好多人都跟着学样也分了家,如今分家都是一种时尚了。人家说的好,反正也不是那种高门大户,有什么大名声大家业,都想着分点,不过是寒门破户的,没什么好盼的,分了家各自刨叉看造化吧。
秦三顺和三婶满脸的不高兴,虽然以前他们想分家,可现在分了家就得自己干活,这还不说,分了家就什么都没有。
老秦头就把家里的东西说了说,柳氏听比自己当年被分出去好很多呢,起码粮食还是平分的,她也没吱声。老秦头又道:“刚分出去,你们也没什么,我也再干两年。我今天五十九岁,等我六十二岁,你们就开始商量养老吧。我那时候还能干,不用你们伺候,等我七老八十就再说。”
秦二贵道:“中,就这么分,比俺大哥那时候好多了。”
秦三顺冷笑道:“哪里好了?大哥那时候三大爷家给的房子,二大爷家给的家什儿和粮食,咱们有什么?谁给?”
老秦头道:“你三大爷也不是白给,是你大哥租的,你二大爷的家什儿,你大嫂子也还了钱的。”
秦三顺还是不乐意,道:“要是分家也中,就把大哥家并进来,咱们重新分,这样才行。”谁知道是不是爹娘偏心,把藏着的银子和钱都给了大哥家?要不大哥家能这两年就好起来了?又盖大屋又说媳妇的?
柳氏气得冷哼一声,却也不接话,秦大福也不说话,单看老秦头。老秦头可知道厉害了,他道:“你大哥那是他们自己挣出来的,当年分家的时候你们都在,人家什么也没拿,粮食就够吃一天的呢。”
三婶突然道:“那俺娘藏的那些钱,就不拿出来分?”
张氏一听火了,“放你的屁,我什么时候藏钱了?你们不吃还是不喝?”
三婶道:“以前俺大嫂子和大业赚那些钱,都哪里去了?还有呢,家里以前也有钱的,怎么就没了?”
张氏骂道:“放你娘的屁,你交了几个钱来?你大嫂子和大业挣的你要得着吗?你没赚钱,倒是花得多。”
三婶瘪着嘴不吭声就看二婶,二婶一直要说话,却被秦二贵狠狠地瞪着,一时间不大敢。这两天秦二贵就跟她说了好几次,说爹要分家,分家的时候让她把嘴闭紧,否则他休了她。
二婶就怕被休。
秦三顺还嚷嚷要大房拿东西出来一起分,否则不公平,爹娘偏心,“我们连地方都没得住,就这么出去,住在哪里?”
张氏怒道:“你大哥当年也没地方住,还不是自己张罗。”
秦三顺两口子连连冷哼,就是不同意。
柳氏慢悠悠地开腔道:“我还带了分家的单子呢,不管我现在有什么,当时分家的时候你们是什么都没给我的。我的嫁妆都给三小叔你成亲用了,你们屋里的衣柜衣箱都是我的,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虽然当初二嬷嬷帮着要回来一些大件,可有一些还在三婶屋里呢,她死活不肯往外吐。
柳氏也不想计较那些,见他们咄咄逼人,便也重提旧事。
三婶尖声道:“想得美,那是我成亲的。谁拿了你的嫁妆你就问谁要。”
张氏脸色骤变,气得直打哆嗦,“赶紧给我分家,别整天气我。”就算她脸皮厚,用媳妇的嫁妆,说起来也是丢人事,这事儿二嬷嬷可没少嘀咕她。
柳氏继续道:“我们借钱给大业看病、嫁闺女、娶媳妇、盖房子,现在外面还欠着一百多两银子,我们可曾向你们开口求一个钱了?你们总觉得我们盖房子了,娶媳妇了,怎么就没想过我们是欠了钱的呢?之前说让我出钱买牛,可我们家到现在还在租牛呢。爹娘就该儿女养,我们养也是应该的,可我们有爹娘有子女要养,却没有再养兄弟和兄弟媳妇的道理。你想要我们的东西回来一起分,那先把这一百多两的债给我们分了吧。”
秦三顺翻了脸,“那一百两银子是你闺女自作主张,让她还,管我们什么事儿”
柳氏冷笑道:“那我们的钱和家什儿,管你什么事儿?你想让我们回来重新分,你倒是想得美,只想分东西不分债。”
秦三顺气得一拍桌子,呼啦站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忍你很久了,你来了以后,这个家就不是一个家了。以前俺大哥多孝顺多疼我们。现在可好,抠搜的一个钱不舍的往外拿,不都是你挑唆的?”
他指着柳氏鼻子,瞪圆了眼,凶巴巴地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柳氏却无惧,冷冷地瞪了回去。
秦大福见状立刻呵斥道:“三顺,你干什么?还敢打你大嫂子不成?”他一下子把三顺推开,站在自己媳妇跟前挡着她。
秦三顺讥讽道:“大哥,你看见了吧,你小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一辈子保护我们,就算娶了媳妇也不会对我们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