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笑道:“哎呀,你那个妹妹还真是了不得,做生意赚到自己家门上来了。”
二婶也是气得恨不得去找秀瑶理论,秦产见状,忙拦着她,急了,“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就没有一次能往好里想的?你怎么每次都想是人家瑶瑶算计你们,不想想是人家帮咱们?我也这么大了,整天就刨叉那点地,饭都吃不饱,这一辈子窝囊死了,还有什么出息?”
二婶被他这么一吼,愣了,三婶讥讽道:“你可有出息了,去跟着你大娘家享福去吧,不用管你爹娘了。”
秦产怒极,冷笑道:“三娘娘你就不要每次都煽风点火了,你说你整天挑唆这个挑唆那个,挑拨离间的,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俺娘是有点愣,你也不能整天拿她当枪使。”
三婶被他一说,气得直打哆嗦,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呜呜呜地就哭起来,捂着脸进了屋里甩上门。
二婶“啪”的给了秦产一巴掌,“你个混小子,你知道个屁。你让秀瑶那个小娼妇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呀,敢在家里撒野,你给我滚!”
秦产看自己娘只听三婶的,却不听自己这个亲儿子的,他又伤又痛,道:“好,我就去场里织布了,年前就不回来了,也不用吃家里的饭,你们也不用嫌弃。”说着转身就跑了。
二婶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天杀的,分了家还不消停,整天来挑唆我们不合。你说大房那一窝子,怎么就那么坏,他们就不能替我们想想?”
秦显去了场里,就把秀娴替换回家,他和秦业作伴看场,一边织布。秀瑶教着他和秀丽纺线,等他织布的时候就让秀丽帮忙织布做其他的琐碎活计。
秦产被娘和三婶伤了心,都不想回家,就在场里住着。开始的时候,必须先纺线,然后染线,都攒够了才能开始织布。
秦产也是个能干的,秀瑶教了一日,他就基本会了,能带着秀丽自己纺线。
秀瑶家里有现成的染料,是小姨夫以前送过来给大姐染布用的,另外家里的棉花都给大姐姐絮被子用,就没有可以织布的。
反正冯家有送过来织手套的棉花,秀瑶就让他们多送一些,用比较实惠的价格买了来,存着给秦产纺线织布用。秦产先用几天的时间日夜集中纺线,还要拐线、浆线,放在炉子上烘干了,之后才能牵经上机。这一步也是非常麻烦的,好在他年轻,又是个有耐心的,秀瑶教了他几次他基本就记住了。另外秀娴、秦业除了喂牲口,闲着也帮他,所以第一机布用了半个月就上机了,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已经挺快的。
不过学织布也要有个过程,最开始秀瑶先教他,每打一下机杼,她都要讲一下。秀瑶也都是从小姨那里学来的,讲道理讲得好,自己上机织却也只能是凑合,不过教秦产绰绰有余了。
秦产和二婶三婶不同,他有秦二贵的韧性和干劲,而且话也不是很多,每天就是闷头干活。同时他也继承了老秦头的一些灵巧,学东西上手快,又不像老秦头那样古板保守,所以学织布,他比女孩子还要快,还要好,秀瑶很满意,他比她织得好得多。
秦产还怕秀瑶嫉妒,在她笑着说他比她织的好的时候,他忙道:“妹妹不常织,若是坐下织,肯定比我好百倍呢。”
秀瑶生怕他多心,敞开了说道:“二哥你不用这么谦虚,你织得很好,真的。”她才不会嫉妒呢,她本来就不是操作者,她惟愿有更多的好手艺人呢。
一直忙活到冬至节前两天,柳氏和秦大福还有秀芹一起回来,被子悉数做好了。秀芹的嫁衣也已经基本完工,李氏领着大舅妈和小陈氏还给秀瑶几个做了过年的新衣、新鞋。这是第一个家里人都有新衣的春节,少女娇艳的海棠红、杨妃色、文静的豆绿色等,将她们妆扮的更加美丽大方。
这期间柳氏还去小姨家住了几天,小石头病了一次,发了热,熬了葱须水喝了退了烧。孙家柳家两家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柳氏住了几天帮她看看孩子,都说天太冷,让柳絮好好带孩子不要想着回娘家,等天暖和了再说。
孙家也给秀瑶等人备了礼物,如今他们小集市生意红火,孙大成说一半都是秀瑶的功劳,非要给几吊钱,柳氏不肯要。最后柳絮就让孙大成备了厚厚的礼,不过也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不实用的柳氏也不会要。
有一些帕子、香袋、小荷包、小扇子、木梳、一些胭脂水粉,头花、簪子、耳坠子、镯子、戒子等,首饰虽然都是铜镀银的,对当下来说也是好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几套套粉瓷茶具、酒具、汤婆子、油灯、灯笼等。
秀瑶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三大箱子,笑道:“娘,你去俺小姨家一趟可发了。”
柳氏笑道:“什么我发了,那是你小姨夫和你小姨给你的,我可没那么大的脸呢。”
大家笑起来,秀芹几个把棉被都放在衣柜里,又放好樟脑丸,大家又各自把过年的新衣收起来。
吃了晌饭,又坐在炕上说话,秀瑶把秦产的事情说给爹娘听,他们也觉得秦产是个上进的好孩子,让自己家孩子们多亲近亲近。
柳氏盘算着:“要过冬至了,到时候咱们包饺子吃,把大产和秀丽也叫来。你爷爷那里,咱们多送些肉和面去,就不来挤了。”
秦大福见媳妇一直都想着爹娘那边,他早就不操心了,而秀瑶更不在乎,吃吃喝喝的东西,她才不心疼呢。
秀瑶笑道:“娘,明年盖了房子,咱们就能在那里吃了。”
秀容却道:“盖了房子也是给大哥大嫂住的,我们又住不进去,你还是别想好事。”
秀瑶笑嘻嘻的,“那咱们明年就争取把其他几间也都盖起来,然后攒钱,再盖一整座院子。”
一家子吃了晌饭,秦大福就去场里接替秦业和秀娴,秀瑶和柳氏几个说话。
正说着,有人来叫门,秀瑶去应门,见是张桂芳,她笑道:“婶子,冯掌柜来啦?”这几天天冷,她都没过去,都是张桂芳负责织手套的事情。张桂芳也知道,主要是秦家二嫂三嫂在,秀瑶不想跟她们打照面,所以就不去,一切事务交给自己负责,反正就是看着人,检查质量,也没啥辛苦的,她做得很开心。
“瑶瑶,不是冯掌柜,我有点事儿跟你说。”张桂芳面色有点愤然。
秀瑶请她屋里坐,张桂芳道:“你爹娘回来了?”
秀瑶点点头,“回来了呢,我们屋里说话。”
张桂芳来,柳氏都是很重视的,让秀容用新茶具泡茶来。张桂芳忙道:“嫂子可别忙活,我来是说点事儿的。”
柳氏让她坐,她也不坐,犹豫了一下道:“瑶瑶,咱们那里,丢了钱。”
秀瑶诧异道:“不是锁着吗?钥匙在你那里。”
张桂芳一脸的惭愧,“谁还不说呢,我也是大意了,没注意。一直以来大家都很安静,都忙着织手套呢,没人乱走动。那间屋子也就是咱们两个进去,那天小子在外面打架,我一时间着急,没锁上就出去呵斥他们。哪里知道回去了,就发现钱箱子被人动了。”
柳氏急道:“丢了多少钱?”那可是发工钱的,丢了那就要补上的。
张桂芳叹了口气,“倒是也不多,我自己也能补上的,就是……哎,总觉得心里不那么舒服,就三百钱。”
秀瑶松了口气,三百钱不算多,她追问道:“婶子知道是谁偷的了吧。”如果不知道,也不能来说。
张桂芳点点头,看了柳氏一眼,轻声道:“好几个人看见……你们家二婶,进去了,出来以后匆匆忙忙的就说家里有事家去了。”
柳氏犹豫道:“那会不会是别人?也可能她碰巧?”
张桂芳哼笑道:“嫂子,我说了不中听的,可不是针对咱们家,你可别多心生气。你们家二婶那个人,啧啧,我不说别的,单单她整天嘟嘟囔囔说那生意是你们秦家的,那钱她就得多拿,结果我没有多给,就是不对之类的话,也跑不了她的。”不止如此呢,二婶在那里,跟谁也不对付,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觉得她应该比别人多拿钱才对,甚至她应该不织手套,就看着她们就行,做张桂芳那个活儿,几次给张桂芳出难题闹事。都是张桂芳念着秀瑶,忍下去了,可没想到她偷钱,张桂芳觉得不能再忍了。
秀瑶忍不住笑起来,打趣她:“婶子,你别怪我笑,当时可是你让她们去的,我还再三叮嘱你,如果她们要去,你只管说生意是冯家的,就是找我们做活。我们没权力管推了她们呢。”
张桂芳忍不住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瑶瑶,你还笑话我呢,我自己都悔死了,你说我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呀。你嬷嬷找到我门上,我寻思着她是长辈,不好拒绝,再说她口口声声咬定知道你们张罗的这摊子生意,她也掺乎的着。我就心里犯嘀咕,又寻思着反正要冬天呢,就敷衍一下她。我哪里知道冯家又来了活儿,让咱一年都做呢。这可好,我是自己给自己套了个笼头,一套还是俩。一个又懒又横,一个又奸又滑,整天打听事儿,挑唆人。”
她也被气急了,实在顾不得,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抱怨起来,“你们不知道呀,你们家那三婶才厉害呢,在外面哄人一套一套的。我跟你们好,咱们知根知底的,我是不信的。可有人信呀,她一会儿说家里偏了你们分了家,钱都给了你们,所以你们才有本钱做生意。一会儿又说你们忘恩负义,赚了钱不给家里还,都送到娘家去。哎呀,天地良心呀,我真是……”
柳氏听得连连冷笑,张桂芳忙劝她,“嫂子,我也是气坏了,忍不住了,再憋下去我就疯了。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只留个心眼就行。”
柳氏心里过了一遍,却又笑了笑:“可真是多谢你呢,否则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丢了钱这个事儿呢,就算了,我们替她还上,咱们也就不声张。只是以后不能再让她们去了。”
张桂芳喜道:“那倒是好,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拒绝她们呢。”
柳氏面色凝重:“我和瑶瑶合计一下,回头跟你说。”
张桂芳见她们肯想办法,再三道谢,又说对不住,要不是她开了口,也不至于这样。等张桂芳走后,秀容骂道:“那二剜剜眼和三花花肠,她们俩到底要干嘛?非要出去丢人。”
大家谁也没怪她对长辈说这样的话,秀瑶却想着要有法子让她们不能在跟着掺和才行,最好是一劳永逸的。二叔和秦产哥哥跟着家里干活赚钱,她觉得欢喜,也愿意为他们张罗。
可就算是他们一家的二婶,她就是不爱待见,哪里有这样的人,眼皮子那么浅,干活不想干,只想着不劳而获。二婶就是那种人,不管干什么,都会发牢骚说自己干得多,拿得少,应该拿最多的。哪怕实际她是来充数的,钱是白赚的,她都会觉得自己一直吃亏的。
柳氏想了想,对秀容道:“去把你嬷嬷请来,我有话跟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