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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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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夫人也追了出来,拉住牡丹后,一边替牡丹擦泪,一边冷冷地看着崔夫人道:“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污水往自家外甥女儿身上泼,一门心思想帮着外人来算计外甥女舅母,我们家有不起你这么周到亲戚。你请吧,我就不留客了,至于我家丹娘是不是真收了聘财要赖婚,会惹上什么**烦,你也不必替我们担心,只管按着丹娘话去回你家主子去要打要杀要剐,请便”

崔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何家已然如愿以偿地翻脸了,很好。但可不能叫他们知道,自己来之前就是抱定了就是达不成这目也不会再和这家人有牵扯。试想,彻底翻了脸,李荇不死心也得死心,她看他是不是还能隔三差五跑去找牡丹,拖着不和吴家定亲?还秘密筹划着要出远门?砍了树老鸹还怎么叫?

一想到这里,崔夫人又鼓足了气,冷笑道:“丹娘,你别吓唬我,敢作要敢当,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这事儿可说不清楚谁是谁非,你不能非得一定要人家找出人证来吧?到那时,只怕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你们好生想想该怎么办再回话,别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去后悔。我先走了”说完也不要人赶,先大步走了。

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甄氏一看这样儿,忙大步奔进房里去,抱了崔夫人带来几件礼品追了出去,崔夫人要上檐子之前狠狠砸她脚边,踩了几脚就开骂。要说甄氏做什么擅长,就是火上加油,吵架骂人厉害。

甄氏一开腔,孙氏等人也追了出来,虽然没跟着她大骂,却是一旁阴一句,阳一句,你一言,我一语帮腔。惹得好多人围着看热闹打听情况,甄氏哪里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她只知道崔夫人得罪了岑夫人和牡丹,逼得牡丹都要拼命了,但想来也就是官家夫人瞧不起亲戚,欺负人了呗。便按着她自己想象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听得众人直咂舌。

崔夫人被围观,又听到许多难听话,不由又羞又气又恼。有心骂将回去,又觉得与这群粗鄙商人妇对骂着实丢她官夫人脸,便沉了脸只叫自家下人赶紧抬了檐子走,见家里一个下人还顾着弯腰去捡拾被甄氏砸出来礼物,气得要死,骂道:“别捡了,就当喂了狗”又厉声道:“是条狗养它几年还知道报恩,是个人帮了多年忙,却因为一件小事情就翻脸不认人,简直是狗都不如”

话音未落,牡丹已经高高举着一个写满了字床头小屏风奔了出来,叫道:“我一生是小事?难不成我不肯去给人做个无名无份姬妾就是不识抬举,翻脸不认人,狗都不如了么?好,你家帮了我大忙,我欠着情,如今我拿这条命来赔你家”她谁也不想靠,谁也靠不上,就只能靠她自己舍了这张脸不要,光脚不怕穿鞋,看谁怕谁?

白氏紧随其后,追出来拉住牡丹,苦心劝道:“丹娘,你别这样冲动,这样玉石俱焚又有什么好处?多大事儿,值得你这样闹么?”与其他几个妯娌不同,她是不赞同牡丹采用这样决绝方式解决问题,不是男人们都还没回家么?谁知道这是不是李家父子意思?现只是崔夫人出面,那就还有转圜余地,若是真让牡丹举着这屏风街上溜达上一圈,这门亲戚就彻底断绝了……毕竟从前李家给了何家许多帮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求着人?不能做得太绝了

崔夫人凝眸一瞧,牡丹高举着那架紫檀木床头小屏风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几十个字:“我何惟芳与宁王府长史李元无亲戚关系,我所有行为都是自愿,无人逼我,不怨李元。”字迹虽然有些乱,却也能看得清楚。

崔夫人一看到那“宁王府长史李元”七个大字,不由冷汗直冒,这死丫头手脚可真,可也真做得出来既然和李元无关,总扯上李元做什么?还把李元官职都写出来了,其心可诛她从前怎么就不知道牡丹是这么个难缠主儿呢?真让牡丹举着这屏风游上一时半会儿,只怕不到第二日整个京城就全都知道了,到那时,不光是李元脸上难看,就是宁王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崔夫人混迹官场、商场多年,始终如鱼得水,她是何等样人?惯常能伸能屈,该纯善时便纯善,该狠时便能狠。她当下就叫人放低檐子,一步跨出,朝牡丹小跑着奔过去,一壁厢去夺牡丹手里小屏风,试图将那几个要命字给遮掩了去,一壁厢腆着脸道:“丹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实是太冲动了就算是舅母不会说话处事,得罪了你,你也不能这样狠心地置你表舅表哥于死地吧?你说你一个女儿家,真举着这屏风游街,一头碰死宁王府前,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父母家人又有什么好处?你倒是一死百了,他们怎么办?还要活着受累受罪呢”

牡丹很凶狠地一把推开崔夫人,红着眼冷笑:“我娘说了,我意思就是她意思头可断,声名不能丢我不怕丢脸,也不怕死,待我死了,以后人家就会知道我们何家女儿不是任人拿捏好欺负,也是有气节要脸面给人做妾?先拿我命去你等着,我死了,还有人会替我索命”

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不想游街示众,也不想把宁王府得罪狠了,让李元、李荇难看,不想因此送了命,给家里惹一堆麻烦。可她不做出这么凶样子来,又怎能让崔夫人低头?关键时刻当然不能失了气势。其实被逼急了她也是可以做到很泼辣。

崔夫人被牡丹推得一个趔趄,靠着白氏相扶才算是站稳了,眼看着牡丹已经下了台阶奔前头去了,她赶紧去推白氏:“二郎媳妇,点拉住丹娘,这样会出大事儿,谁也讨不得好。”要问她为什么挑上了白氏,因为她晓得白氏是个聪明机灵。

白氏果然帮着她去拉牡丹,吴姨娘和杨姨娘也院子里劝岑夫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丹娘这样做会不会太偏激了。真闹出去,他家固然得不了好,可也不好收场,对丹娘是没什么好处。夫人您倒是发句话,叫丹娘回来呀。”

岑夫人大声道:“难不成就叫丹娘这样不明不白地去给人做个丫头都不如没名分姬妾?我是养不起她还是想攀皇亲国戚想疯了?我家世世代代虽然都是行商,却就没有给人做小你们这是要劝我让女儿给人做小去?要我咽下这口气,除非她把话说清楚,把事情给我解决好”

吴姨娘和杨姨娘都是给人做小,听到这话便都不敢再劝,歇了声缩了头,呆立一旁不动。

崔夫人闻言,知道岑夫人与牡丹果然是母女一条心,便牢牢搂住牡丹腰,死皮赖脸地拉着牡丹不放,一边将牡丹往何家大门里拉,一边叫随行家仆去驱赶周围看热闹人,还喊着:“孩子不懂事胡闹,大家别当真。”

甄氏“咦”了一声,将袖子一挽就要冲上前去帮牡丹忙,薛氏赶出来,给她递了个严厉眼色,然后领头去假意拦崔夫人,叫崔夫人松手,甄氏只好灭了那心思,和薛氏一道半推半就让崔夫人和白氏把牡丹又拉进了何家大门。

崔夫人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差点没流泪了:“丹娘,你是要我这条老命啊”

牡丹被白氏牢牢箍怀里,红着眼大声回道:“是表舅母要我这条小命才对我还你,你还不满意么?”

崔夫人见她犟着脖子,油盐不进样子,深感头痛,还说是个娇娇女,原来就是和何大郎等人一般生成了牛脾气。她厚着脸皮对着一旁冷脸看着自己岑夫人打感情牌:“你我相识几十年,我纵有万般不是,你表哥也还有真心待你好时候,还有满娘,一直就当你是亲姐妹,你用不着一言不合就这样赶杀绝吧?”

岑夫人冷淡地道:“好,我不赶杀绝,那你也得别赶杀绝才是。我晓得你因何起毒心,也认得你到底想干嘛。你放心,这事儿一了,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若是了不掉,我是管不着这孩子,她气性大,她几个哥哥气性也大,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到那时,就真是覆水难收了我倒是想劝表嫂一句,表哥有今天不容易,你可别一个冲动就给他毁了。”

崔夫人听这话有回旋余地,便道:“好,好,我这就去回绝了,你们等我好消息。”

岑夫人淡淡地道:“我是个急性子,我们一家人都是急性子。表嫂做事情向来周密,想来也不会留下首尾才是。”

崔夫人恨得牙齿发颤:“这不是小事,总得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孟孺人说是真话还是假话?宁王到底是不是真想要牡丹进府呢?若是孟孺人一个人做主,那还好说,若是宁王也有那想法,倒是有点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这人也是再不能要了,她要想不通,关键时刻一剪子给宁王刺上去,那可是抄家灭门大罪。

牡丹一旁喘了口气,边打量崔夫人神色,边脆声道:“娘,你也别总催表舅母,我晓得这事儿不容易,总得给她些时间才是。咱们要实急时候,去宁王府找表舅想法子就是了。”她想试探一下李元到底知不知道这事,也是威胁要到宁王府门前去找李元大闹一场意思,看崔夫人怕不怕。

牡丹这一威胁还真起了作用,崔夫人拧起了眉毛,咬碎一口银牙,死死攥着手里帕子,嘶嘶地道:“你们放心,宁王殿下不是强取豪夺人,你们不肯,他还不屑呢。”说完一甩帕子就走,岑夫人道:“慢着”

崔夫人停住脚,回头去看岑夫人,岑夫人上前两步,贴她耳畔轻声道:“看好你儿子人穷怪屋基,没本事看好儿子就怪别人,你可真有出息”然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可以了,你走吧。”

崔夫人气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怎么走出何家大门都不知道。好出门之时还想得起留个人外守着,观察何家动静,一旦看到不对劲,就立刻回去报告。

岑夫人说了那句话,觉得长期以来一直闷心中那口恶气终于散了,她看着儿媳们,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使人去把你们爹叫回来,全都散了吧。丹娘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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