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扫了他一眼:“奴婢身边人都是夫人派来,平时也还只和碧梧姨娘来往多一点。”
刘畅起身道:“这件事,不见得就是碧梧做。你且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这里会另外安排人来照顾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开口。”雨桐觉得他话似乎另有含义,但她无法领会,不过他来看她,表示善意和关心倒是真,于是她心里恐慌和绝望,以及怨恨顿时犹如被泼了水火苗,渐渐熄灭了。
刘畅本打算去寻戚夫人商量商量,想了片刻,还是转了身,出了内院,把秋实叫去细细吩咐一番,秋实领命自去打听布置不提。刘畅立书房外那颗高大老梨树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怎么着,打量他是傻不是?还没进门,就把手伸到了他身边,想压制他一辈子?行,走着瞧他本来已经有些茫然人生,仿佛突然找到了目标。
且不说刘家如何热闹,这边厢雨荷匆匆忙忙回了何家,进门就先问恕儿要了一大杯水灌下去,擦了脸上汗水,方才去寻牡丹。一问之下,牡丹和孙氏去道观、寺院里寻访预定牡丹花和芍药还没回来,只好坐廊下拿了素纨扇扇风纳凉,和林妈妈讲起今日候府事情来:“我是好几番忍不住,要和白夫人说那事儿了,忍得我真难受。”
林妈妈道:“总算是没说出来。要不然白夫人只怕以为丹娘送她香就是为了求她,再好香也变了味。”
雨荷道:“若是李家这边不成,后还不是要求到那里去。”
忽见牡丹脸儿晒得红扑扑,满头大汗地走进来:“真要求她,到时候我便要亲自上门,我送她香与求她办事,可是两回事。”
雨荷高兴地迎上去:“您回来啦?”一边递上帕子,一边指挥恕儿、宽儿打水取干净衣服来。
牡丹夺过她手里扇子,拼命地搧了几下,一气灌了半杯茶水,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方抱怨道:“这鬼天气,热得真要命今日出门真是不顺”
雨荷眨眨眼,笑道:“您也不顺么?奴婢今日出门踩到一泡狗屎了。”
牡丹被她引得一声笑起来:“难怪得呢,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臭味儿,原来是你沾回来,你遇到什么事了?”
雨荷笑道:“您先说您。”
牡丹唉声叹气:“我今日去了不下十所道观、寺院,却连一株牡丹、芍药都没买成。只要我一开口,人家就说已经被人高价预定了,我多加钱也分不到一株,只那些差得不得了品种来敷衍我。使钱也打听不出到底是谁这么闲,这么有钱。”
如果只是一所两所道观、寺院像这样,她也不觉得奇怪。但一连跑了这么多所,都像这样子,就由不得她不觉得奇怪了。虽然她当机立断,抓紧时间去了四郎铺子里,请四郎马上派出十多个伙计分头去跑其他寺院打听情况,想抢那人面前定下好品种。但她隐隐有种预感,只怕这些人也是白跑一趟。又因为记挂着李元回话,只好先回家来候着。
雨荷听说,皱眉道:“听着倒像是故意要您买不成一样。”遂将自己这边事情又讲述了一遍,把白夫人送两管染绿刻花象牙筒子递过去,笑道:“白夫人可真是个好人。您打开看看,她做这甲煎口脂如何?奴婢们可是好奇得不得了。”
牡丹打开其中一只象牙筒子,却是一管呈凝脂状,与今天口红差不多紫色口脂,另一只象牙筒子里装则是粉红色口脂,两色口脂颜色不同,香味也不同,但都芬芳扑鼻,好闻得很。
雨荷把自己先前用来包裹口脂帕子递给恕儿闻:“闻闻,多香啊,只怕要香好几日都散不去。奴婢曾听说,宫中每年御赐口脂总要含了十几种香料,想来白夫人这个只怕也少不了。”
林妈妈一旁道:“宫中有什么大不了?二郎从李家舅老爷那里得了一管,早就弄明白是些什么了。无非就是用了甘松香、艾纳香、苜蓿香、茅香、藿香、零陵香、上色沉香、雀头香、苏合香、白胶香、白檀香、丁香、麝香、甲煎等十四味不同香料而已。白夫人这个,粉色嗅着有股幽兰芳香,紫色有梅香,大概方子略有不同。不过,却是非常适合我们丹娘用。”说到这里,严厉地扫了牡丹一眼:“又晒黑了今后早晚都拿那个加了白芷、白术澡豆来净手面。”
牡丹愁道:“我也不想黑,可我有什么法子,骑马办事方便,总不能为了拍晒就去坐檐子吧,那得耽搁多少时候呀。过了这阵子它自然就白了。”将口脂递给雨荷收起来,问道:“李家表舅还没使人来回话么?”
宽儿从银交关鹿草木夹缬屏风后绕出来道:“水温正好合适。”
林妈妈忙将牡丹往屏风后面推,牡丹洗浴出来后,换了件家常凉爽单丝月白短襦配同色六幅长裙,随意将半干头发扎了个马尾,抓了把扇子自去寻岑夫人说话等消息不提。
一直到酉正,李元身边得信任长随吉利前来回话,说这件事宁王并不知道,那邓管事田庄里也不过是个二流管事,但他却是王府大总管侄儿。目前还没弄清楚这件事与王府大总管到底有没有瓜葛,但可以肯定一点是,确是有人打上了芳园主意。李元那里也很忙,让牡丹小心从事,千万不要与人发生纠纷,先拖过这两日去,他再设法解决。另外给了一张条子,都是牡丹那条河下游有庄子人家姓名、官职、住址、爱好等。
牡丹暗想,宁王不知道就好。李元虽然没有像先前她和何志忠做坏打算那般放手不管,但这几天要怎么平安地拖过去,却是件需要好好筹谋事情。毕竟她那日是当着那邓管事放了话,将李元推了出来,她这两日去摸人家根底虚实,人家必然也会来摸她根底虚实。如果是个聪明,而且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芳园弄到手,必然就会这两日内生出些是非来,而且是蒋长扬都不一定能压得住。
而李元给自己这张纸,分明就是示意自己先将这些人稳住,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中去。可是那“千万不要与人发生纠纷”话,听着总有些不对劲,牡丹想到此,越发急得不行,先写了封信,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叮嘱五郎小心从事,又叫他安排胡大郎去将当初帮着修河佃户寻过去,先做好准备,以备将来做人证。接着叫了个老实得力家丁来,先赏了一百个钱,然后吩咐道:“马上骑马去庄子里,把这封信交给我五哥。你今夜不必回来了。”
待送信人一走,牡丹又忙忙地与岑夫人按着李元所书三户人家爱好商量备礼,看到天色渐晚,恨不得赶紧就天亮,她立刻就带了东西上门去拜访人家。
岑夫人见她鬓边又浸出一层细汗来,忍不住安慰她道:“急也急不来。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人事知天命,万一真没了,也不要紧,咱们另外买块地,从头来过就是了。”
牡丹干笑一声,道:“好。”她知道急也无济于事,但叫她怎么不急?五郎一个人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呼得过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还有明日她就算是上门求见人家,也不知这些官宦人家肯不肯见她。
好容易何志忠回了家,牡丹扑过去拉住何志忠,嘀咕了半日,相比她毛焦火燎,何志忠平静得很:“你五哥那里不用怕,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于这些人家……”他敲了敲那张纸:“这几户人家平时也没听说有什么欺男霸女事儿,你先去试试又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另外总有法子。你再好好想想,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
牡丹撅了撅嘴,耍赖道:“我笨嘛实是想不出来了。”
何志忠但笑不语,牡丹越发焦躁,拿了扇子拼命地搧,突然灵光闪现,一拍脑袋:“我果然笨我这园子是谁设计?明明是福缘大师设计嘛他不是给公主设计过园子么?虽然不能指望他帮我解决事情,但请他这尊佛去镇两天也还是可以。”福缘和尚这样治园名家,认得权贵必然多,他说话和她说话分量是不一样。要是那些人当着福缘和尚面闹起来,福缘和尚也是个人证,只要他肯替她说上两句话,那就达到了她目。
管不知道她所想,所安排这些事情后能不能起作用,但她总归是了全力,方方面面能做都去做了。这是她财产,她事业起步基础,她不能任由它就这样被人占了去。
忽见薛氏急匆匆地进来道:“丹娘,你四哥回来了,还带了那位张五郎来,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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