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笑道:“你是贾氏留下来的老人了,有你在何家照料伊儿,我也放心。伊儿年轻,又是咋生生的到了另一户人家,做人媳妇那有当姑娘的自在,你要多提点些。这几天,伊儿在何家过的可好?”
贾嬷嬷一生未嫁,一辈子就是替贾氏守着女儿,满心都在思伊身上,这几天在何家处处留心,时时留意,忙把思伽的状况细细道来:“新婚第一日,何家就把大小姐的名字添进族谱了,进门第一天长辈们给的见面礼都是厚厚的,新婚三日,还没有去太太那里立规矩,我以打听了,何家以前没有日日让媳妇去站规矩的旧例。何家的饭菜,我瞧着大小姐也吃的惯,没有清减。姑爷这几天时时和大小姐坐块儿说话,两人也聊得开,便是去书房看书,也让大小姐在身边铺纸磨墨,两人倒是很有几分小夫妻的模样了。”
丁氏欢喜,接着问:“那何家内宅如何,何老爷的妾室本分吗,还有姑爷的屋里人,瞧着如何?”何家商户转型,就怕后院姬妾不宁,何老爷年轻的时候,为了子嗣计,从外面聘了两房妾室,还有何景年,十八岁的少年,也不是童子鸡。内宅的事,外头探听到的是一回事,里子如何,还是不放心。
贾嬷嬷笑意直达眼角,道:“何大爷敬重何太太,后院的人规矩的很,何太太也不让她们在大小姐跟前晃,至于姑爷原来的屋里人,过年后,何太太做主打了。”
丁氏舒展眉心,笑道:“何太太果然明理,姑爷的内宅,就该清清静静的全权留给伊儿做主。”
赵氏坐在一旁,补充问:“据说姑爷今年要外出求学,何家可定了日期。”
贾嬷嬷朝赵氏福了福,笑道:“老奴还要代何太太谢过大奶奶,大奶奶送得那尊白玉抱子观音何家喜欢的什么似的,正命人寻上好的工匠重新打个佛龛来供奉。新媳妇进门,何家就舍不得了,何太太已经宽慰过大小姐了,读书要紧,子嗣也重要,总要留着姑爷,等大小姐有了好消息才放他出去。”
赵氏点头道:“那就好,大小姐调养身体用的一应食物,你亲自盯着。也别叫伊儿压力太大了,子女缘分,是急不得的。”何家人口简单,没有弟妹妯娌,少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相对的,子嗣压力也大,就怕长辈们瞅着肚子等着开枝散叶。
中午吃饭,何景年已经不是外男了,当然是阖家并在一处吃饭。席间,何景年亲自给岳父,四叔倒酒,也会给思伊夹菜吃。沈葳看见何景年夹的菜都是符合思伽口味了,面色如常,内心满意,该是没有选错女婿。
一家人正吃的尽兴,大管家来登跑来,脸上都急出了汗,跨过门槛站定便道:“外面有天使下,请大爷前去接圣旨。”
“是何人前来宣旨?”沈葳立刻问道。
来登反应过来,忙回道:“前来宣旨的是内宫太监。”
众人忙停了筷子,还好今天招待女婿,穿戴都合适,只需洗手净面即可,何景年看着岳父镇定自若的神色,知道不是坏事,也跟着准备起来,虽是外姓,女婿是半子,也可以去跪接的。
沈家集体出门,前院正大厅已经设好了香案,沈葳率先撩下袍,呼啦啦的一众人跪的整齐后。太监清了清嗓子,拿过后面随从捧着的长条形明黄暗龙纹锦盒,给沈葳过目了粘在锦盒里的封条,才拆了封条,打开锦盒,取出圣旨展开,用尖锐的声音念起来。
思伽也接过两回圣旨了,这回的圣旨竟比上回降罪夺爵的还长,先叙了沈家祖上随太祖从战的功绩,还揭疮疤的说了沈老爷子在战场上的军事错误,是以皇上是赏罚分明的,最后念在沈葳十年为国效力期间,恪尽职守,评级优良,是个可造之才,又有过一段伴驾之情,逐破格录用沈葳为贵州都司正六品经历,限五月之前到达贵阳。
一推费解的生涩用语,思伽强打气精神来细听理解,还不及反应,就跟着家人呼万岁,叩头谢恩。
沈葳接旨后,又笑着与天使寒暄,时至午时,如果方便还请喝杯水酒再走。天使言语客气,笑言道沈大爷有本事,当年的事多大,这才几年,就重获了皇上的青睐,酒是不喝了,内宫人不好和外臣接触。沈茁见机忙塞上红包,对方很自然的接了,匆匆来匆匆去。
一行人送出去了,何景年才上前打头,恭喜岳父重获官身。饭是吃了半顿,但是现在又不饿,实在没有接着吃放的心情。思伊拉了何景年的衣袖使眼色,何景年会意,反正回家禀告后,还要来岳父家恭贺,今天就先告辞回家,不在岳家杵着了。
惟佑送大姐夫出门,左右街坊好奇的围了一圈,都是宣旨人走后才出来看热闹的。惟佑看着大姐夫上车离去,对着街坊笑着一拱手,就回屋了,一踏进丁氏院落正厅,便听丁氏焦急的道:“怎么哪里不好放人,非安排到荒芜偏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