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今岳父也是有心无力顾不得了,和你说个实情。岳父若是身体康健,还有二十年仕途,两任布政使后政绩卓著,兴许还能入内阁,贾家自然就是身价百倍,儿孙们的前途也容易多了。只是从去年年初,岳父就气力不济,怕是这一任布政使期满后就要致仕了,也不得不为身后子孙前程着想,在卸任之前给儿孙早好助力,长房长子可是寄予厚望的。”
赵氏讥讽道:“说来说去还是沈家如今无用,贾家若真出了个阁臣,倒时就怕是另一个说法了。总之,这件事情贾家上下都达成一致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沈葳道:“婚嫁大事来不得半点强求,不然,伊儿嫁过去也是受委屈。”
赵氏为难的道:“那伊儿这里我该怎么说,当年,贾老爷来京城待官,那个贾家小子我还是见过的,和伊儿也处了一两个月,这几年,因为有贾府,我们从来没有费心过伊儿的婚事,现在咋的提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自古继母难为,做的好是本分,但凡一丁点不是,就要落个苛待继子的名声,何况是婚姻大事,沈家现在这个情况,再找不到比贾家好的,赵氏不想全权给伊儿做主。
沈葳拍着赵氏的手道:“伊儿自幼随祖母长大,又是长姐,一向乖巧懂事,你先问问贾嬷嬷她们对这门亲事原来到底知道多少,再和伊儿好好说说,不要说得太笼统了,直接说明白吧,婚姻大事,结□之好,合两族之益,我们沈家这个情况的确是配不上贾家的嫡长孙,她是家里的长女,不要那么娇气,要承受住这个打击。至于伊儿将来的婚配,我知道是为难你了,就是提一提,你留心一下,我也……”沈葳说到这里顿了好久,接着道:“也许伊儿的婚事一时也定不下来的。”
赵氏以为,沈葳是心疼女儿,沈家现在的确给思伊订不到什么好亲事。
“父亲今天下午就要回淳安县去了,你准备一下。我……你让四弟护送父亲回去吧。”沈葳别过身子,背对着赵氏说道。
赵氏惊异,老爷每次回去都是沈葳送的,沈葳也会在县里住几天的,这还是第一次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并且,这句话的口气……无法形容,好像老爷要远行一样不忍道别,又不像,赵氏是知道一些沈家父子这几年暗地里的筹谋,不由问道:“公爹没事吧,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昨天喝的有点猛,昨晚上睡的可安生,今天起床有无不妥?不然,请个大夫给公爹看看,祖母去后,公爹是戒了三年的酒,酒量不比从前了。”
“父亲今天是有点头痛,所以才吩咐下午走。不用请大夫了,老爷子烦这个。”沈葳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头也没有转过来,显然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赵氏看着沈葳似要入睡,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过后,赵氏找了贾嬷嬷了解伊姐儿婚事的情况。贾嬷嬷是贾夫人的管事媳妇,当初指给贾氏当陪房,贾氏去后,贾夫人心疼外孙女,那时和留下来的贾嬷嬷就说过,让她尽心在沈家照顾好伊姐儿,将来陪嫁回来不会亏待了她这种话,后来,贾家在京城待官那段时间里,贾大奶奶好几次当着尹氏的面表示要结个姑表亲,那时思伊才六七岁,就达成了口头之约,并说好等思伊满了十二岁就正式定亲,当时那门亲事算来还是贾家高攀的,以为不会变卦,就透露给了思伊。
赵氏接了这个差事,还特意派了人去打听了贾家长房长子定下的人家,女方是陕西布政司参政,两家门当户对。赵氏请思伊过来,把贾家悔婚的情况能说的都说了。
思伊毕竟只有十二岁,幼年的记忆里,外祖父母,舅舅舅妈对自己多有疼爱,贾家那个男孩子,也处过一段时间,当初同食同寝,后来得知他会是自己将来的夫婿后,还常常拿出那段记忆来回味。沈家出事后,思伊更加用心的学习德容言功,暗自下决心让贾家挑不出错来,如今直接婚事不成,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面上装的淡定,强若无事,几天之后就撑不下去病倒了。
赵氏过去开导了几回,沈葳也和思伊细说了道理,思伊终是被外家伤到心里去的,一时不能排解。沈家门庭冷若已久,家里一时实在是择不出好人家,女儿家的花期珍贵,思伊也是对前途没有信心,精神一直不好。
这天,沈老爷的长随倏然上严州府跪着报信,道:“老爷不好了,要见大爷,三爷,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