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盼的是个弟弟,爹也想要儿子。”思侬脸上挂了一脸和年纪不符的愁绪。
思伽最不会的就是宽慰人。三婶婶何氏,典型的小家碧玉,俏丽可人,性子温柔,说话还带着点江南女子的软糯,读书识礼,算是当代少数的知识女性了。思伽觉得三婶婶什么都好,就是跳不开时代的局限,太看重子嗣,还是男嗣,怀孕后就心思重,自己给自己压力,一心想生个儿子,这个月几次都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假性生产。
“那我们就保佑三婶婶生个弟弟,就算这次不是,我们不断的虔诚期盼,总会如愿的。”
之后不久,思伊思仟也寻过来陪思侬说话,四个女孩子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聊开了,时间有打了。
晚饭时,何氏动都五个时辰了,还没有生下孩子。厅里就四个女孩子并惟佑惟俊六个孩子一起闷声吃饭。媳妇生产,丁氏作为长辈和婆婆,是要在何氏屋里当定海神针的,赵氏也长时间在何氏屋里守着,必要的时候,还得进产房,龚氏还没有出月子。已经派人到淳安县给沈老爷送消息,沈老爷这两年除了正月和中秋,都不会回严州府,沈节将再次做父亲,心里忐忑,把兄弟二人拉在书房作陪,沈葳沈茁也陪着他喝酒吃菜磨时间。几天前,也是那么陪沈茁的。
入了夜,思侬就在思伽处就寝了。
沈家严州府这处宅子,是由四个大小有差异的长方形院子合成一个四方形的。四个院落大小有些许差异,依次分配给了沈老爷和三个儿子。
沈葳这一房的院子有五间上房,正中间做客厅,客厅后还有两个小偏厅,一间做书房,一间做餐厅,两旁依次过去是梢间和次间,前后还有几间供丫鬟婆子值班居住用的抱厦排房,梢间和次间是休闲间或睡房,沈葳赵氏睡在左梢间,思伊睡左次间,惟佑惟俊安排在右梢间,思伽住右次间。
思伽想,按照家里那么讲究的居住分配方式,惟佑成婚后是住不开的。沈家宅子是在严州府城中,带点城市规划的,也不能随便起房子占了街道,只能趁机会买左右别人的院子。不过惟佑才十岁,离成家还有七八年。
思侬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饼一样,轻声道:“我娘怎么还没有生下弟弟,会不会……嗯……,我娘不会有事吧。”
思侬话里漏字,思伽也听得懂,家人进了手术室,不管动什么手术,门外面的亲人先担心的就是人身安全,思伽安慰道:“别瞎猜,好好睡一觉,三婶婶就生出来啦,四婶婶也是半夜生下囡囡的。”思侬觉得这话有道理,强迫自己入眠了。
思伽话是那么说,心里是没底的,不靠谱呐,以前听说女人生孩子头胎困难,产道开过了就顺溜,生顺了就和老母鸡下蛋似的。思伽没见识过,现在想想这话就不靠谱了,龚氏头胎生孩子,半夜里作的,思伽都不知道的,一觉醒来,就多了个妹妹。何氏严格算来是第三次生产了,十二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生下来。
第二天,没有收到何氏顺利生产的消息,也不是难产,胎儿有点大,何氏娇小,平时又不锻炼,力气接不上。下午的时候,沈老爷收不到消息,亲自赶来严州府。
第三天,家里人参都用了好几根,沈节守着媳妇,沈葳带着大管家来登去外面又请回来三个产婆和一个大夫。思侬一天来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思伽劝着自己也红了眼睛,和思侬一起提出要去何氏的屋里守着,大人当然不准。这该死的古代,剖腹产也没有。
天再一次黑透了,春燕冬末正伺候着两位小姐睡觉,思侬思伽人都是呆呆的了。家里人情绪都到谷底了,一个孩子生那么久,不是难产也怕憋坏了。
思伽正脱鞋子,采荷轻快的提着八角流苏莲花灯过来,笑道:“恭喜三小姐,三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姐们快赶过去看看,小少爷还没有抱出来过。”
小孩子出生后洗干净会抱出来给家里的长辈过目,之后按规矩就要满月才露面了。
姐妹俩手忙脚乱的一阵穿戴,就借着月色灯光往何氏的院子里跑。沈宅全府众人一改颓色,一派喜气洋洋。三叔一脸傻相,在厅里转圈圈,呵呵的道“八斤八两”。沈老爷坐在正中的黄梨花如意云头纹交椅上,两年来,思伽第一次在祖父的脸上看到舒展的笑意。赵氏笑盈盈的招呼孩子们过来,拉着思侬的手道:“你母亲给你生了个小弟弟,八斤八两重,难怪把你母亲累得什么似的,大夫看过了,大人孩子都平安,等一会儿就抱出来了。”一排孩子都是一脸欢腾。
再过了一阵,产房的门打开一扇,孩子备好的奶妈抱着襁褓出来,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怕惊到了孩子,一圈脑袋,凑着奶妈的手把孩子看了一遍,快九斤的孩子,特别虎头虎脑,皮肤在灯照下还是红紫色的。抱孙不抱子,有祖父在,机会就不是给当父亲的了。奶妈把孩子交给了沈老爷,沈老爷孩子抱得多了,接的很顺手,笑道:“八斤八两的孩子还是就是压手!”看着三子不停的搓手,也让他过了一下手瘾,才让奶妈把孩子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