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位爷放归,许大人前一天就收到了消息,也乐意卖个人情给沈府,主动给内院传了消息,当场没有提到侯爷。赵氏也不敢打听,衙门能放人回己就松口气了,想着大半年没见的丈夫,取了一尊巴掌大的和田地藏佛之喜上眉梢的玉摆件私下里送过去当谢礼。
尹氏昨晚接了消息,不知是喜是忧,病重后睡眠愈加不好,到寅时才入睡,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洪嬷嬷在低低劝说尹氏躺在床上休息,不要起身。儿媳孙媳过来也是劝,为了孙子把祖母累坏了,就是孙子的罪过了。尹氏心中也有打算,后头许多大事待办,也不逞强,吃了早饭后就躺着闭目养神。
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惯例,衙门放人,都挑在早上,沈家各房媳妇在自己屋里用了早饭就带了孩子在尹氏院里等人。虽在围禁中,也戴了一两件鲜亮的饰出来,这次倒不用等大半天,巳时初人就到家了。
外面传来一叠踏地声,鸢儿引着三个人进来。伽姐儿看当头那人穿了一件深灰绿色的箭袖长袍,腰系灰蓝色腰带,看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一米八,梳了一个四方髻,只一条布带扎着,眉毛不粗不细,浓黑如墨,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没带牢狱之气,若不是下巴腮边一茬胡渣,端是以为风华正茂的有为青年。后面走进来的自然是三叔,四叔。
三人看到座的丁氏,并排撩衣摆磕了头道:“儿子回来了!”
众人看到三人动作简洁流利,身姿憔悴但没有苍白之色,至少没受什么皮肉之苦,放下心来,丁氏招呼大儿子到跟前细细打量,黑了瘦了,脸上还有细细的刀割般的风霜,是长期在北地马上驰骋留下来的痕迹。何氏,龚氏也拉了自家的丈夫好好检查。孩子们还未及见礼,洪嬷嬷请了三位爷见尹氏。沈葳已从鸢儿那里知道祖母病况,扫了眼妻儿就前去。呼啦啦一群人跟着,把尹氏宽敞的床前也挤的满满当当。
看着三个孙儿依次跪在榻前,尹氏伸出一只皱皮的手摸到半年多未见的孙子的脸,长子嫡孙,是家族的希望,大郎真能全身而退,沈家不会彻底没落。
尹氏看了三个孙子安好,就吩咐孙媳服侍丈夫回屋梳洗,进食,歇息养神,下午再来祖母屋里叙话。待在狱中,都是二十几天没有洗澡了,各级衙门都是平旦开始理事,牢里一天只送两顿饭,所以早上出狱的人都是没有饭吃的,现在该吃顿早中饭才是。
沈葳回到了院子,后头跟着赵氏,二儿三女。沈葳看着孩子,伊姐儿变高了,仟姐儿儿褪了婴儿肥,佑哥儿变化最少,两个小的,明显认不得他了,只好奇地挣着黑乌乌的大眼睛,在来的路上就猛瞧他。看着哥哥姐姐喊爹,倒是会依样画葫芦的喊,只没有几个年长的喊得熟稔。沈葳一听小女儿都喊了人,一把抱了起来,转头对赵氏问:“阿绥,伽姐儿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开口的?”绥,是赵氏的闺名。
伽姐儿从沈葳进门起就一直学着俊哥儿反应,毕竟不是真正三岁的娃,见着算是陌生人的又是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表现,突然一下子被抱到个成年男子怀里还有点不自在。
伽姐儿能说会走原本算是大喜事了,现在在侯府劫难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接了孩子道:“九月里开口的,还说不利索,伽姐儿还会走路了。你这个模样,不修边幅的都吓到孩子了,先去净房吧。”之前,伽姐儿一直被人抱着,沈葳还没有见过她走路。
赵氏确认了一遍厨房准备的饭菜,也进了净房,沈葳已经洗了脸,刮了胡子,丰儿正在服侍他脱衣服,看到赵氏接手,就出去了。赵氏接着解中衣的盘扣,一具精壮挺拔的身躯显露出来,沈葳也不急着沐浴,等着赵氏检查完。多了三处伤疤,其中一处伤痕,最是猩红,从侧腹到胯部,有大半尺长。先不管当时有多深,伤在胯部的伤口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最难养了,疤痕粗糙,又不整齐,可见伤口还反复撕裂过。
“什么时候的事?”赵氏红了眼摸着那道刺眼的伤疤问。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能回来不就好了。”沈葳明显不愿多谈,抬腿跨进浴桶。
是呀,男人沙场不易,还有后面定王的事,能全身回来就该满足了。赵氏卷起袖子,取了浴巾来给沈葳擦背。赵氏有耐心,并不问朝廷里的风雨,只给男人细细的擦身,期间说些轻松的事情,如寻常男人外出挣家业回来一般。之后又散开头洗了头,沈葳的头明显是自己束的,外面看着像样子,里面一团团的结,赵氏只得从下往上一缕缕的疏通。年轻夫妻,沈葳又是大半年的空旷,看着被蒸汽熏得面颊红晕,眼睛透亮的爱妻,本该上演一番迤逦,只想到外面的糟心事,无心无力,只剩下对眼前人的怜惜,沈葳伸手把赵氏揽在怀里,亲了亲脖颈,没有*,只是汲取短暂的安宁。
夫妻二人出屋的时候,丰儿采桔刚摆好了碗筷,还不到平时的饭点,只男主人回来的第一顿饭,总是要全家一起吃,所以摆了七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