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后轻轻化开一片温柔笑，她明黄凤袍太过耀眼，几乎让人都忽略了她毓秀眉眼，眼中只有王后娘娘四字称呼。

“不愧是妹妹手下人，为人处事也都像妹妹一般果断呢。”普天之下，能把“果断”一词口中流利流转一圈后说得像“愚蠢透顶”，大概也只有申后一人了。

火光倒影褒姒眉梢上跳跃着，却活生生把她精雕细刻容颜映衬加冰冷，不知是不是这周围环境本身就凄厉恐怖，她站过道里，长身玉立，竟没有人敢抬头看她一眼。

“姐姐人也毫不逊色，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也这么舍生取义一回？”褒姒了然一切目光两人间徘徊了一圈，才像恍然大悟般改口道：“妹妹口误了，姐姐这时不也正是为了自己人屈尊这室女院么。”

如今天下具权势两位娘娘相对而视，相碰视线中纠缠了多少温柔与残酷，多少貌似神圣和隐约恶毒。

柳如曼有些慌张抬起头，她眼底有着苍白孤独，不再冷静视线直直撞进了申后眼底。申后笑颜不改，和褒姒擦肩而过，踱步迈进了牢房，一步步走到正跪着女子面前。

柳如曼不知所措低下头，眼看着明黄色衣角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自己下巴被轻轻挑起。申后看着她眼中仓皇眷顾，笑愈发开心，可与她动作却与她笑意完全相反，纤细手指那小巧下巴上生生捏出了红印。

苏妲己蹙起眉，察言观色什么对她来说自是不话下，粗粗一想大概也就明了这些人之间复杂关系。只是……她目光不放心看向了那间小小牢房，那抹柔弱倩影被一席高挑身影挡严严实实。

褒姒也不再多说一句，抬步便走，苏妲己也收回了自己目光，脚步紧紧跟随她身后。晃动火光中，她残影就自己脚尖前不到几步距离，一直保持着相同距离前后跟随着。

苏妲己心里忽一动，紧走了几步，眼看下一步就会和她残影重叠，可是夜晚墨黑却突然落下，连依稀影子都消失不见，原来她们已经出了监牢。

一出监牢马上有侍女点起灯来引路，褒姒踩着轿凳跨上了步辇，不经意低头间却对上了轿旁那只狐狸望着她目光。

苏妲己抬头望着她，黑夜，墨紫色双目，犹如望着一种后归宿目光望着她。大概所有事情都需要对比才能凸显出其美好，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被人这般对待过，即使再凤栖楼中她也是千呼百应，众星捧月一般骄傲。

被关牢房中，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束缚，并不是她出不去，而是目前情势逼得她不能出去，一旦出去这么久努力都白白浪费掉了。她终是第一次尝到了些许平凡人滋味，孤立，无缘。

虽然并不是她独自一人，可是那监牢中隐隐约约气味，触目所及冰冷刑具，这都只能一个人忍受，再多人也无法分担这种心悸感觉。

可是她却这时出现了，好像飘雪中忽然出现了一缕阳光，惹人眉目淡淡浅笑婵娟。好像瞬间就可以不计较她把自己扔到这个地方来，因为她终究又是把自己带出来了。

隔了一天再嗅到外面天地间空气，抬头都仿佛看见了不一样黑夜。她浅浅弯起唇，终是露出如释重负笑意，褪去浓墨重彩浮华，只是微笑，似是感谢。

谁人一笑，声如雪。

她眼中那一闪而逝模糊眷顾恰如风中夹杂细沙，无声无息却又清晰别人眼中留下灼痛痕迹。褒姒心下微晃，把这狐狸送进这室女院来，是不是确太过分了点，毕竟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什么恶意。

褒姒瞧见她走路时总是微微皱着眉，好像忍耐着什么一般，她一时竟忘记了那只狐狸身份，只把她当作普通人来对待：“上来。”

苏妲己看着她微微弯下腰，似是要拉自己一把，眼前忽出现那日树林中场景，那日自己回过头向她伸出手，为了让她不没有磕绊。今日她自步辇上弯下腰向自己伸出手，自己同样别无选择。

她握着那只手微微借力，身子便跃上了步辇，掌心还残留鞭痕被用力挤压了一下，她倏轻喊了一声。褒姒刚要松手，指腹却察觉出她掌心异常，不再是柔滑温软肌肤，却有了些凹凸不平粗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