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没有说话。
杨翌倒水的手微顿,眸色暗了几分,看来他和方恒真的八字不合,就像方恒对他莫名其妙的不待见一样,他对方恒的惩罚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观公正。
这盆水续上,杨翌去寝室里翻出了方恒的衣裤,让侯珏和岳梓桐给送了过去,他独自回了寝室,脑袋里一直是那个身体上的抓痕和憔悴的脸。
他必须得好好想想,更公正的定义一下方恒的位置,否则这样的情况一再发生,难以承受的不光是方恒,还有他自己。
严格说来,杨翌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比起在一件事上硬撑到死,退一步的海阔天空更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普通人,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更显圆滑,毕竟,硬碰硬出了事,倒霉的永远是他这种没有后台的人,所以,杨翌更善于用亲和的外表去处事,在软硬方面更要斟酌了再斟酌。
当杨翌离开后,方恒端着一盆温水当头淋下,这才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
禁闭室……真他妈不是人呆的地方。
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方恒打了个冷战,狠狠的在身上搓了又搓,恨不得蜕下一层皮去。
“方恒。”方恒转头看过去,侯珏蹙眉挽着袖子,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边走边问,“这大冬天的洗什么澡?”
“没事。”方恒笑开了牙齿,“身上难受。”
“有蚊子?”侯珏弯腰拎起暖壶倒水,看着方恒身上抓出的印子问。
“跳蚤。”不提还好,一提方恒又开始痒,抬手在胸口挠了挠,“你们怎么出来了?”
“杨排叫我们送衣服。”
“那里面怎么样?”岳梓桐抱着衣服站在一边。
方恒睨了他一眼,“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才不去呢。”
“……幸灾乐祸是吧?”
岳梓桐挑眉笑,拍了拍胸口,“快点洗,洗完了哥们儿请你抽烟。”
“等下还要去杨排那里,晚点吧。”
“不急,总得喘口气,春节那事我还得和你谈谈。”
方恒正捏着毛巾在后脖子上擦,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哥们儿才从狱里出来,你就跟我提这事?最毒妇人心,毒寡妇,休了你!”
岳梓桐失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九年了,你还不让我发展第二春?休就休吧。”
侯珏端起盆往方恒后背泼,插了句嘴,“没事,我帮你守着你的皇后呢,他不敢,否则三尺白绫伺候,午门问斩。”
方恒点头,“好兄弟。”
三个人打了一会嘴仗,方恒终于舒坦的再世为人,猫在角落里抽了一支烟,这才进去找杨翌。
杨翌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要进去先得穿过整个新兵连的床位,方恒一出现基本全员禁声,那目光当然说不上好看,但是方恒病久成医,直接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杨翌接过检查后就沉默了下来,一遍看完,又把方恒之前写的检讨翻了出来,反复看了一遍,这才开口,“处理方案之前已经说过了,没有变动,你先回去休息,可以上床。”
方恒面色不好的点头,倒也不是说怨恨杨翌,但是确实心里不舒服,过去的那三天,绝对能够让他记一辈子。
虽然说惩罚已经定了下来,但是指导员的思想教育在他关禁闭的时候已经做过,方恒又是重犯,之前该说的也说了,指导员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杨翌。
吃过晚饭后,方恒被杨翌带到了操场,本来以为会被罚跑,结果杨翌却说了句,“尽量别挠身上的那些包,破口的地方更别撒止痒水,忍两天就好了,否则得感染。”
方恒点头。
杨翌摸着后脖子看他,见方恒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于是叹了一口,转头看向远处的目光变得茫远,“其实我也没什么说的了,就这么坐一会吧。”
大概过了10来分钟,杨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这次罚的重吗?”
方恒沉默了半响,摇头。
“我听真话。”
方恒继续摇头。
杨翌有些意外,准备的一肚子说辞就这么给掐灭了,只能低头拔草。
过了一两分钟,方恒也跟着拔,俩人揪秃了眼前的草后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