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将临了。
其实东北早已下雪。
火车里有暖气。沈奶奶下车前,女儿沈毛安着急下车,并没有记得要给老人家添件衣服。沈二哥是个二愣子,更不会想到这点。三个人下火车的时候,才知道北京变天了,突如其来的寒流,让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大喷嚏。
“好冷好冷!”沈毛安被风一刮,浑身直哆嗦的模样,哪顾得及母亲,自己先赶紧抱出大衣来穿。把行李袋搁在站台上,拉开拉链,在里头翻来翻去翻老半天,只能翻出一件薄棉袄。记起,自己嫌弃那些厚重的衣服会让她丰满的身材变得更胖,怕难看,于是都没有带过来。
沈二哥这会儿倒记起了要给老人家找衣服。一件漂亮的花色棉袄从沈二哥的行李箱翻出来,那是尤二姐让他带上的,给沈奶奶需要时穿上。
沈毛安看着老人家穿的这新棉袄比自己的还漂亮,直唬着双眼,酸溜溜的:“二嫂这是从哪里买来的衣服?近来没见过二嫂进城里。而且,只给妈买?”
那是沈二哥自己带来的大衣都是很普通的。沈奶奶那一件,一看,大气的很,绝非是小县城里能买到的东西。
沈二哥看妹妹妒忌得快吐血了,傻呵呵地笑着吐出:“哎,这哪是我媳妇买的。我媳妇都没这个本事。这是上回佳音的男朋友来的时候,亲家送给妈的。”
沈奶奶这才知道姚爷来的时候带了一堆礼物来送她,于是想到了自己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的东西,原先,她只以为是尤二姐拿来给她的。
“这,这衣服该多贵!怎么好意思收了首长的东西呢?”沈奶奶慌慌张张地摸着身上棉袄的布料,一摸,都能感觉到是真丝。
沈毛安听沈二哥这么说后,那眼珠子更要瞪了出来,跟着沈奶奶摸沈奶奶身上的新衣裳,一摸把她心头给醉的。这衣服哪止是好,是真丝。真丝的价格,听说一条真丝围巾都要上千,可想而知姚夫人送沈奶奶这礼物,该是多昂贵。哎呀,这首长家就是不一样。在沈毛安眼里,可以浮现出姚爷的家,至少像皇宫一般富丽堂皇。说什么,她都得巴着。只凭沈奶奶这件真丝棉袄。
“妈,你就穿着吧。我只带这一件来。”沈二哥照尤二姐教的说法,阻止沈奶奶把棉袄脱了。
“我自己带了衣服。”沈奶奶还是觉得周身不舒坦。这么贵的东西收了,好像显得她是要卖孙女一样。
“妈,你不穿给我穿。”沈毛安已经急着接过沈奶奶的新衣裳,“我带的那件太薄了,冷,你这件刚好。”
沈奶奶一听这话,冲扒着她新衣裳的大女儿瞪眼:“我有说要脱下吗?”
“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吗?”
“我哪里说我不喜欢了。佳音的亲家送我的东西,哪怕是件破的,我都喜欢的很呢!”
沈毛安被迫收回了手。
沈奶奶当着女儿的面把棉袄的扣子一排给系整齐了,再整整衣摆,明确表明给女儿看不用指望她这件棉袄。
沈二哥帮他们两人拎起行李袋。
沈奶奶问儿子:“打电话给佳音了吗?”
“忘了。”二愣子沈二哥一怔。好在尤二姐早有发条短信告诉沈佳音他们什么时候坐火车到。
沈毛安努力拉着自己身上那件冷飕飕的薄棉袄,怨着沈二哥:“你还不快打电话给佳音。要把我冷死了!”
“谁让你不带衣服?”沈奶奶不高兴女儿把责任无辜地推给孙女。
沈毛安翘翘唇,嘴里依然咕哝着:我这姑姑要是病倒了,惨的可不是她?
沈二哥放下行李打电话。沈毛安只顾着拉自己身上衣服,没想过提行李。沈奶奶弯下腰帮着儿子拎。沈二哥忙道:“妈,您腰不好,放着。”
“我两个月前还不是帮你们下田呢?”
老人家这么咕哝,沈二哥瞪了眼没有帮手的妹妹。沈毛安咬了口牙,伸出手把母亲推开,弯腰去拎行李。也不知怎的,就这么一下弯腰的功夫,让她扭到了腰。
“哎呦哎呦,我的腰啊,直不起来了!”
沈奶奶和沈二哥一块儿傻了眼。
姚爷亲自开着车来火车站接沈奶奶,姚夫人非要跟着来,于是和沈佳音一块坐在后座上。一路上姚夫人和准儿媳交代:“房子你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帮奶奶准备好了。”
“嗯。”沈佳音点头应着,婆婆办事她再放心不过。
姚夫人抓着她的手,高兴得咧开了嘴。
车子开到了火车站,三个人通过询问,知道火车未到点进站,有些延迟。火车晚点是常有的事情,于是他们一齐在车站出口找了个地方等。等了约有半个钟头,期间姚书记和姚子宝至少都打过三次电话来问接到人没有。最终,连姚老头都打了电话来问情况。
沈佳音这时接到了沈二哥的电话。
“佳音,我恐怕得先带你大姑去一趟医院。”沈二哥上气不接下气地在电话里说。
“二叔,你说什么?”
“你大姑扭到腰了。”沈二哥道。
电话里跟着传出一旁上沈奶奶教训女儿的声音:“谁让你整天在家里好吃懒做的。你看看你,提个行李都能扭到腰。我比你老多少岁了,叫我挑扁担都没问题!你这叫做活该!”
沈毛安那腰被老人一按,疼得她半死,嚷起来:“妈,我这都快死了,你还折腾我?”
“我这给你推拿呢!一点小毛病喊的要生要死的,你妈我都没死!”
姚爷那边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求助于火车站工作人员,得以进入站台寻找沈家人。
来到站台,一眼放过去,因为下车的旅客都走得七七八八的,跪在站台上的沈毛安很是显眼。
“奶奶——”
听见声音,沈奶奶抬起头,只觉一阵风吹过时,自己孙女和孙女婿都站到了她面前。老人家看着两孩子,就忍不住把嘴咧开来,笑不拢嘴。
“妈,妈,我这腰——”沈毛安看没人注意她,急得又嚷。
几个人顺之看向沈毛安。
沈奶奶一拍女儿的头,对亲家说:“我这女儿不争气,提个行李都扭到,没事,我推两下已经好了。”
姚夫人这算是第二次和沈奶奶接触,回想起第一次见面,都觉得老人家不凡,这会儿一见,更是不同凡响。
沈毛安揉着被母亲扫的头发,可够委屈的。
姚夫人作为主人家,总得意思意思地说:“真好了吗?送到医院再给大夫瞧瞧吧。”
“不用不用。她这个腰就那样,又不是富家千金,推两下就好。”沈奶奶忙说。
“妈。”沈二哥总算说句公道话,“还是到医院里先瞧一瞧,早治早没事。真没事了,也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沈奶奶当然不是真不担心女儿,只是碍于当着亲家的面子,原先想要么带女儿偷偷去医院看的,听沈二哥这么说,便转了口气和姚夫人说:“那麻烦你们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奶奶你真客气。”姚夫人笑道,“我们都是快成一家人了,奶奶您到了我们这里还哪里会没有熟人?”
其他人帮着提行李,沈二哥把妹妹背起来。这一背,他顿然醒悟原来妹妹已经胖得像头猪,把他这个庄稼汉子的背都能压垮。
“你少吃点,毛安!”沈二哥直话直说,皱着眉头说妹妹,“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怪不得会扭到腰。”
沈毛安脸上打了鸡血似的,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这脸真是丢到大西洋里去了。
“我,我哪里胖了?是你自己都没有怎么下地干活,被你媳妇惯的。”
沈二哥是二愣,但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驳了沈毛安:“那你让你老公背你看看!”
“我老公,这不没来吗?”
“不信你到医院量个体重。我保准没有一百四,也有一百五。”
姚夫人听他们兄妹说话,都快笑歪了嘴,当然当着老人家不能给老人家面子,只好忍着。哪知沈奶奶不客气的,和她道:“我女儿就那副德行,该骂。”
沈奶奶这硬朗的风格还真像部队出身的人。
姚夫人看着喜欢,于是第一次和老人家谈判不成的不愉快回忆一抹勾销,问老人家:“听说奶奶是红军军嫂呢?”
“红军谈不上,那会儿应该叫解放军了。”沈奶奶笑眯眯地说,对于自己是军嫂一事,一直深感骄傲。
姚夫人拉着老人家的手。
沈佳音和姚爷一块跟在她们两个后面,一人提着袋行李,另一只手互相牵着。听到前面姚夫人和老人家相处甚是融洽,两双眼睛不禁相视而笑。
姚爷算准了客人来的多,开了辆面包车过来,接人接行李都刚刚好。沈二哥把沈毛安搁到后面的沙发时,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沈佳音见状,从口袋里掏出条帕子递给他,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二婶和冬冬已经到了。”
沈二哥一听脸上掠过抹高兴,感觉自己近来和侄女关系亲近了不少。说起来,都亏是姚家人带来的功劳,于是对姚爷更是客气。
姚爷让沈二哥坐副驾座上,道:“我先送病人到医院,然后我们再把行李和奶奶先接到住的地方。酒店太贵,我们借了别人的房子,环境不比酒店差。”
“行,行,由你们安排,我们都听你们的。”沈二哥素来没意见,连连称是。
车开到了自家的单位,姚爷先打了电话派人下来接。到了目的地,沈二哥也就不需要背沈毛安了。沈毛安直接被推床运送进去拍片子。
一群人,早已好奇地从窗口探下去,瞧姚爷的亲家长什么模样。
赵文生走进办公室,看一群人都挤在窗口看热闹,吆喝一句:“都做什么?不用干活吗?”
所有人方才是散了。
李俊涛拉了拉冯永卓。冯永卓看着下面沈奶奶、沈二哥的身影,惊疑不定。
“你认识他们?”李俊涛感觉他奇怪。
“不认得。”冯永卓只觉心跳得厉害。
沈毛安拍了片出来后,没有大碍,只是肌肉稍微拉伤。找了个针灸师给扎了两针。扎完针要温灸,需要时间。怕老人家累,姚夫人建议先带老人家和沈二哥去住的地方。因此姚爷叫了个人,帮手先送母亲和客人走。自己和沈佳音留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不止平常人,君爷也耐不住。走到针灸室外头,找着姚爷,道:“什么状况?”
姚爷笑着:这沈毛安真是活该。不怪他不厚道,每想到沈毛安上尤二姐档口找茬的那次,他早觉得这女人是该老天爷教训下了。
“看来极品到处不少。”君爷叹了叹。想到自己妹妹那婆家。
沈佳音去了卫生间回来,看见君爷,忙行礼:“陆,陆队。”
这孩子,对着他,还是要结巴。
君爷冲她点了点头,生怕吓坏了姚爷的媳妇,转身要走。结果突然想到家里小包子的话,回头和她说:“征征很喜欢你,让你有空上他家里和他一块玩。”
想到可爱的小包子,沈佳音露出小酒窝。
君爷见她这模样,总算明白为什么姚爷乱吃他儿子的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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