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们知道她，是从不发脾气。今天见她暴怒样子，确很可怕。何况，不是可怕而已，是让人都心惊肉跳起来。

陈孝义能从车前镜里头看见姚爷一丝发白脸，自己脸色，怕也是不大好过。他指头转着那车钥匙，转了半天没能打上火，因为手心都是汗，给蹭钥匙都是滑，抓不稳。

“囡囡，你消消气。”姚爷急乱时，拿起车内一份报纸想给她扇风灭火。

“你不要替他辩解！”蔓蔓竖起指头指着他们两个，那火是远远别想消下来。

“你哥——”姚爷刚开口，见她眸光一闪若刀尖，噎了口水，继而苦笑，“你放心，我只是和你说事情经过，不帮你哥说一句话。”

“那你说！”

“你哥不是没有和对方协商过。但是，对方就是不愿意松口。你哥都同意给温家补偿费。而且你想想，你本来就是陆家女儿，本就该姓陆。”

“并不是所有离开亲生父母被其他家庭收养子女，都只能跟亲生父母姓。”蔓蔓打断他话。

姚爷为此美睐危险地眯起：“你别告诉我，你这话意思是你想姓温？”

蔓蔓因他这句话益发恼了起来，怎么这些人都不明白她意思，只是纠结着姓氏问题：“我姓什么都好，但是，我总得考虑双方心理感受是不是。即使我姓陆，也得等我养父心里能接受了再说。”

“别说了！”姚爷一只手阻止她再狡辩话，脸色阴沉地道，“我和你哥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答案，不然也不会瞒着你做这些事。你这事就不要再插手了。反正你插进来，只会把事情越搞越乱，一切让法律仲裁好了。”说完这些，看她脸上一抹不甘愿神色，继续又往下声色严厉地说：“你别想着这件事有谁能帮你。你老公也帮不了你。你不为你爸妈想，不为你兄弟想，你好歹为你孩子着想，为你死去姥姥着想。你姥姥临死前，可是指定了南南当你哥继承人。你如果不姓陆，怎么完成你姥姥遗愿。”

这事，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说算。她要求，不过是要个时间，让双方都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好过上法庭闹黑脸。

“这事一拖再拖，现拖到你孩子都生了。你哥以前是想到你怀孕怕你受刺激，如今没有理由再拖了。”姚爷说。

蔓蔓没吱声，心里俨然不信。她哥真想办到事，会顾虑到她吗？完全不需要。

陈孝义总算把汽车火打了起来，轻声小心地插进他们中间问道：“是开到哪里？”

“先送她回家。”姚爷命令。

吉普往前开，蔓蔓当着他们面拿出手机拨了周玉电话，问：“表表姑，你们从我爸老家回来了吗？”

因为汪芸芸要回老家安葬，温世轩他们，又老家耽搁了些时间。

周玉道：“订了今晚机票，应该明天到。”

蔓蔓稍微压低声音：“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报告恐怕是——因为后来到了这里，你爸才记起，尸体已经经过了火化，专家称骨灰里失去了dna，是不能再验真身了。现只能是靠当初现场一些勘察数据来辨认，但肯定没有dna那么可靠了。”周玉长叹一声，代表这事竟是有可能成了悬案。

蔓蔓心头陡地一沉：“我爸心情怎么样？”

“你爸，对这事倒是看得挺开。本来就觉得，如果女儿真没有回来，也好。”

听周玉这么说，蔓蔓心里却是因为与现情况缠一起，揪成了一团。她本想，她爸若找回大女儿，或许她这个替身没有那么重要了。现情况截然相反。

“这次，回来参加葬礼温家人挺多。”周玉电话里顺便介绍下这边情况，“只是温媛没有来。同样要参加高考佳静都来了，她仍旧和着她亲妈一块不愿意来。你爸对这点挺不高兴。”

如果只是汪芸芸葬礼倒也算了，现，是要辨认自己亲姐姐身份这么大事情，温媛都不愿意回来看看。温世轩想到这个就对小女儿心寒。想想，大女儿真是永远不回来好，不然亲姐妹之间出什么事，他没法想象。

蔓蔓觉得温媛不去倒是正常，想那会儿那孩子被发现之后安葬时候，温媛不也借口没有回去。蔓蔓却是很想到那孩子坟前看看，只是可惜那时候自己有了身孕，没法去。

“你不要想多，我和你爸要回去了。”周玉后一句安抚她道。

蔓蔓想了会儿，没有让她那么急挂电话，试探地问了问她：“表表姑，我哥想为我户口打官司事，你知道不知道？”

周玉是行业圈里人，肯定多少能闻到点风声，何况这事君爷早已和她打过招呼，如今她是温世轩老婆了，这事显得难以中立，是与蔓蔓一样为难着，说：“我和你哥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事拖一拖，拖到汪友才这个事完了之后。”

既然骨灰都无法确定那孩子身份，只能再从透露情报汪友才口里问询真相。一切凭靠汪友才记忆和良心了。即使如此，他们必须做好坏打算。那孩子哪怕是活着八成是寻不回来。这样情况下，温世轩不指望小女儿温媛话，确实只能指望她这个养女蔓蔓了。如果要她这时候与她养父断绝所有关系，是不是对她养父太过残忍。

她清楚，她哥那个做事手段，肯定不是只想她改姓回陆这么简单。

吉普车开到部队大院，姚爷是盯着她上楼了，才命令陈孝义开车离开。车子离开不久，一个鬼鬼祟祟影子从对面超市里往她住楼宇望了望，接着压下帽沿。

“想买什么？”小超市老板看他样子心生怀疑，一双眼睛盯着他。

王海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张钞票，说：“一瓶农夫山泉。”付完款，拿了矿泉水，他是往街边停靠自行车走过去。现，他觉得骑自行车反而不会引人注目。汪芸芸被捕那会儿，所有人都查来往车辆，他也是一部自行车，钻起小路，逃过了追捕。

近来，江奶奶又给他下了指示，盯着陆家小儿子动静。因此，他监视对象就此多了一个。然后，他发现，盯陆欢小朋友人，远不止他一路人马。

陆欢小朋友自从出了那趟事后，行动轨迹反而益发正大光明，每天除了学校学习，连以前一些社交活动都全部取消了，社团活动没有参加。偶尔出一次门，就是到清华找好哥们姚子宝。

清华离北航并不远，陆欢经常骑着辆单车，很就能到达清华校园找兄弟。

王海骑着单车跟陆欢小朋友后面，距离保持十米以上，加上北京里大路向来车水马龙，学生校园门内门外车辆很多，陆欢看起来没有能发现他存。

那天下午没课，陆欢骑着单车来到清华，找姚子宝一块吃晚饭。两人没有清华校园内用餐，是想到蔓蔓画饼充饥附近开了家分店，两人为了私底下力挺蔓蔓，选择了这里用餐。

陆欢顺便打电话想约彭芳出来，电话刚打完，却看到一个熟悉人影从街头走来。那人一头飘逸长发好比飘柔广告里美女，身材高挑惹人注目，陆欢想不认出来都难。

正巧，是林佳静。

话说，这是他从林佳静回国后第一次看见她本人，有些惊讶，扯着姚子宝问：“她怎么会这？”

“她通过清华美院专业考，你不知道吗？”姚子宝反过来问他。

“是有听说过。”陆欢吃惊眼神瞪着他是，“可现没过高考呢，她怎么会这出现呢？你别告诉我，你经常这边看见她所以不足为奇了。”

姚子宝默了一会儿。他是知道林佳静自过年前后已经常这边出现。但是，无论是她看见他，还是他看见她也好，彼此之间都没有打过招呼。

林佳静推开了玻璃门。姚子宝忙拽着陆欢躲到了角落里桌台。

陆欢向他皱着眉，无声地说：“干嘛躲着她？”

“你不是不喜欢我见她吗？”

陆欢却是突然发现大陆似，狡黠地往他没有戴眼镜俊颜上打量了两眼，说：“她对你现这个样子，你不说，她可是能认出来？”

姚子宝不知道。之前她偶尔像是看见他，又像是没有看见他，反正他们只是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可能也看不清楚，所以怪不了她或许没有能认出他，看他眼神很陌生。

陆欢推了他一下：“站出去给她看看。”

姚子宝被他一推，差点跌出去，立马收回脚，要骂他。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可能是由于他们两人行为诡异，感觉到奇怪，过来查问：“两位是要坐这张台子吗？”

“是！”陆欢故意提高了音量。

姚子宝心底里骂他个狗血淋头，连忙背过身去。只见站前台林佳静是听到了动静，向他们这边转过了头。陆欢样子没有怎么变，林佳静一眼认了出来。

陆家小儿子向来不喜欢她，林佳静很清楚，但没想到，这会儿陆欢，居然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拨着刘海，向她笑出两个小酒窝，好像是要和她打招呼似。

林佳静正犯疑。

那头，接到陆欢小朋友电话来赴约彭芳推开了玻璃门，先是望到陆欢和姚子宝就叫道：“原来你们这儿。”因为一直往前走，是没有看见林佳静，彭芳径直走到他们两个旁边，对他们笑开串白牙，又好奇为什么姚子宝躲着样子，道：“宝儿他这是怎么了？”

宝儿？

姚子宝？

林佳静看见了那张原先背着她如今缓缓转过来那张脸，猛地一惊。

姚子宝自从过了去年冬天养出来脸，被陆欢形容为一夜之间女大十八变，变得是现和姚爷一样祸国倾颜。

没有痘痘，没有坑坑洼洼脸，是若那冰莹雪肤，白里透红，加上原来并不逊色五官，摘下那遮掩眼镜后，是比女孩子娇艳上三分美色。

人是变好看了，但不像姚子宝所想，烦恼就此终止，相反，他终于能体会到他兄长皮相好看苦处了。如今他苦处似乎是比他变好看之前多。系里第一校花名号没有挂女人头上，而是被众人直接冠了他头顶上。连第一校草都整天扬言要来倒追他这个美人。

林佳静嘴唇发着抖，像是完全不认得他这个人似。

姚子宝于她这种反应，也是略感吃惊，接着心里不由闪过一抹失望。原来，她当年真是看不上他样貌，不然，不会对他如今改头换面如此惊愕。

彭芳和陆欢，站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这次碰面。紧接，彭芳拿脚踢了下陆欢小腿：“是不是你故意？”

陆欢撅着嘴说回她：“你好意思说呢。你之前应该是见过他们两个其实见过面了，竟然装作不知道，是怀什么心思？”

“我能怀什么心思？他们两个好不好关我啥事。”彭芳白他眼，“我劝你少插手，这种事情，插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难道你以前苦头没有吃够吗？”

论以前，因这事被兄弟怨上经历，陆欢不是没感觉。正因为如此，他是忍不住，想看林佳静现这幅后悔表情，想为自己兄弟出口恶气。

林佳静是吃惊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后悔。她好看眉毛微挑下后，转过了身，取走饭馆打两个饭盒，拎手里走出饭馆。今天，她一样是听说了蔓蔓分店开张，和父亲商量好来这里打饭盒帮衬蔓蔓。

见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余下三个人有些郁闷。

陆欢抱起手，感觉这口恶气没有解，至少，她应该是走上来用掐媚悔恨脸蛋向他兄弟道歉才对。

姚子宝第一个坐了下来，抽出筷子筒里筷子，说：“坐下吧。现人不多，等会儿到饭点人多了，蔓蔓姐饭馆向来生意都是很好，位置被人占了就不好了。”

听他口气好像一点都不放心上，陆欢直接拉了他旁边椅子坐，拿手勾住他肩头：“怎么样，是不是需要我这个兄弟为你出气？”

“我事不需要你忙活，你先忙活你自己麻烦吧。”姚子宝挑着眉，眉眼下眼神透着尖锐与阴冷，是扫视着窗外那鬼鬼祟祟影子，“我看你麻烦是越来越多了。”

“我都不知道他们盯着我有什么用。”陆欢若是烦恼地拨着刘海，怕自家兄长知道这事后，派人来凑一脚，他以后不自由了。

彭芳一开始听不懂他们两人说什么，只是他们对面坐下后，帮他们用开水烫着筷子，接着听到陆欢突然说一句：

“阿芳，当我女朋友吧。”

惊得她手里烫洗杯子滚了个圈，要掉地上时被陆欢接了个准。

“我说‘真’。”陆欢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