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朔星殿时,张德胜正焦急殿外打转,一见到他,立刻大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
昭烈云顾不得其他,一面大步往殿内而去,一面问道:“陛下现今如何,可曾被叛军惊扰?”
张德胜低声道:“先前有几个叛军趁侍卫不备闯进了殿内,陛下受了些伤,现下正休息。”
他一说完,就感到一股凌厉如刀目光自己身上逡巡而过,片刻,就听到定北军主帅毫无感情声音:“护驾不力,那些侍卫也不必再活着了。”
旋即他大踏步进入寝殿,将张德胜甩身后。
昭烈云一进入殿内,就闻见了一股极淡药味,而他心心念念那个人,正龙榻之上,安静沉睡着。
他放轻了脚步,对殿内两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正迟疑着,就看到寝殿外张德胜示意,这才对昭烈云行过礼,缓缓退出殿外。
殿内再无他人,昭烈云走近龙榻,恒帝只着素色中衣,身上盖着一层云缎锦被,气息平稳,只是周身那一贯纯冽冷梅香气却混进了一丝极淡药味。
乌发迤逦,精致轮廓有种一触即碎脆弱,纤长分明睫羽眼睑投下淡色阴影。冰白肤色显透明,淡色唇瓣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
昭烈云跪榻边,握住了对方莹凉如玉手,将头颅轻轻抵了云缎锦被之上。
他害怕 。没有人知道一路上威名赫赫抚远将军有多么恐慌,他害怕自己赶不上,害怕再也见不到面前这人,害怕从今以后,连凝视机会也不会再有。
直到此刻,握住了这人手,鼻端萦绕全是这人气息,他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感到了久违宁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定北军也将叛军残部一一剿灭,褪去了那些震天杀声,皇宫又恢复了昔日肃穆,只有那些尚未清理尸体和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多么惨烈厮杀。
昭烈云轻柔替恒帝掖好被角,出了寝殿,一手提上长枪,对张德胜道:“今夜本侯就守殿外,若有异状,也可及时应对。”
张德胜为难看了眼天色,劝阻道:“朔星殿已有侍卫轮值守备,如今正是严冬,侯爷白日里又与叛军交战,想必此时也甚为疲乏,还是到偏殿里休息吧。”
昭烈云只平平说道:“那些侍卫若是当真有用,之前就不会让叛军闯进殿内,还伤了陛下。公公也不必再劝,本侯并无大碍,守夜足矣。何况若是殿内休息,恐于陛下声名有碍,还是殿外为好。”
朝中早有流言,说镇北侯之所以如此忠心,实因恒帝以□之,镇北侯神魂颠倒,自然鞍前马后,甘为驱使。
昭烈云听了,自然愤怒万分,他虽然爱慕天子,但绝无亵渎之意,况且那人性如冰雪,凛冽无瑕,又怎会行引诱之事。
若流言只是自己一人,昭烈云尚可忍耐。但如今牵涉到了恒帝,又让他怎能不怒。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叛乱刚过,朝中人心涣散,要是再让有心人知晓他宿朔星殿,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几番思量之下,昭烈云还是决定守殿外,张德胜见他心意已决,知晓劝阻无用,便从殿内取出一件大氅:“侯爷,这天寒地冻,你还是披上这个,也能挡一挡寒气。”
昭烈云接过大氅,将其披铠甲之外。
到了后半夜,天上下起雪来,鹅毛大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将万物都笼一片纯白之中。那些尚未清理血迹和尸首也被掩盖起来,抬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洁净,若是没有亲历之人,怕是怎么也想象不出白日里这里还曾有过一场惨烈厮杀。
昭烈云怀抱银枪守朔星殿外,身姿笔挺,他头发、眉毛以及大氅上全都落满雪花,整个人几乎都要成了一个雪人,可他却浑然未觉,目光专注凝视着殿内那团小小光晕,仿佛除此以外,他世界再无其他。
雪下了很久,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天边渐渐晕染开了一抹曦光,黎明已然降临。
恒帝从沉眠中醒来,沉默听张德胜说完了镇北侯外头守了一宿事,低低咳了几声,“你且把他叫来。”
张德胜领命而去,不多时,昭烈云就进了殿内,他还没来得及换□上铠甲,头发上融化雪水也未擦,看上去仍是湿漉漉。
他进来行了礼,说第一句话却是:“陛下,您伤还未好,穿却是太单薄了些。”
当真是一点也没变。恒帝内心里忽而就生出了这样感慨,面前之人从尚嫌青涩青年长成了一个真正男人,可是却总会让他产生这个人其实一直都不曾变过错觉,仿佛还是那个不顾一切跳进河中痴儿。
刹那间,像是有种明悟从心底像清泉般流出,一直以来都存某种东西终于被打破,恒帝阖上眼帘,复而睁开,对昭烈云淡淡道:“你靠近些。”
昭烈云虽有不解,但还是乖乖上前,单膝跪榻边,随即,他紧张忘记了呼吸,只能呆呆看着恒帝伸出了一只恍如美玉手,轻轻捻起了自己发丝间一片尚未融化雪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浅姑娘投地雷,抱住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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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浮生完结,回到主线之中,但是不幸消息是,渣作者明天要去考计算机二级,所以不一定能赶完QAQ 但是考试啥,还是要果断求祝福啊啊啊{{{}}},渣作者可是一点也没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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