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又说道:“一年前,你败我刀下。可是,你心愿未了。我借给你一年时间。现,你心愿是否已了?”
燕南飞却毫无征兆地出手了。剑光闪过,剑气纵横。可是,刀光闪过,剑光和剑气都没有了。
刀还傅红雪手里。仿佛没有出鞘过。
傅红雪眼睛直视燕南飞说道:“你是故意逼我出手?你来这里是来送死。”
燕南飞将手中剑收回剑鞘,也直视着傅红雪:“不错。我就是来送死。现,你可以杀我了。”
后那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
傅红雪说道:“你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把这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又金杯引满,拥伎而歌,只为了享受这死前一瞬,让自己死得庄严一点。可是,你还是留恋这些,你心愿还未了。”
他又说道:“你心愿未了,我可以再借给你一年。”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杀燕南飞。
可燕南飞却不领情。他冷哼一声,仰面大笑道:“大丈夫生于世,若不能锄强诛恶,意恩仇,就算再多活十年百年,也是生不如死!”
傅红雪说道:“可是你心愿未了。”
燕南飞怒道:“那也与你无关。”
不待傅红雪说什么,他又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多话人。现动手吧。”
他又奉上他蔷薇剑,已经出鞘,如血一般蔷薇剑。
燕南飞看着傅红雪,认真地说:“我宁愿死我剑下。我只希望你能善待我剑。”
傅红雪冷冷道:“剑人,人亡剑毁。你死了,这柄剑也必将与你同。”
傅红雪是不愿意用这柄剑反噬它主人。
燕南飞长长吐出口气,认命般地闭上眼睛,说道:“请!请出手。”
可是,傅红雪刀还未出手。外面忽然传来“骨碌碌”一阵响,如巨轮滚动,接着,又是“轰”一声大震。本已腐朽木门,忽然被震散,一样东西“骨碌碌”滚了进来,竟是个大如车轮,金光闪闪圆球。
圆球直滚向燕南飞,而他这时却没有回头。这金球已直滚到他背后,眼看着就要撞他身上。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一撞之力,这种力量已绝非人类血肉之躯能抵挡。
就这时,傅红雪已拔刀! 刀光一闪,停顿。
所有声音、所有动作全部停顿。 这来势不可挡金球,被他用刀锋轻轻一点,就已停顿。
也就这同一瞬间,金球突然弹出十三柄尖枪,直刺燕南飞背。燕南飞还是不动,傅红雪刀又一动。
刀光闪动,枪锋断落,这看来重逾千斤金球,竟被他一刀劈成四半。
金球竟是空,如花筒般裂开,现出了一个人。 一个像侏儒般小人,盘膝坐地上,花瓣般裂开球壳慢慢倒下,他身子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坐那里。
刚才那一刀挥出,就已能削断十三柄枪锋,就已能将金球劈成四半,这一刀力量和速度,仿佛已与天地间所有神奇力量融为一体。 那甚至已超越了所有刀法变化,已足毁灭一切。
可是,枪断球裂后,这个侏儒般小人还是好好地坐着,非但连动都没有动,脸上也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木头人。
门窗撞毁,屋瓦也被撞松了,一片瓦落下来,恰好打他身上,发出“噗”一声响。
原来他真是个木头人。
木头人是不会动。可是,他却动了。他动得极,动态奇特,忽然用他整个人向燕南飞后背撞了过去。
他没有武器,又好像全身都是武器。他全身上下,手足四肢,都是武器。
地上突然裂开,伸出一双手,握住了燕南飞双足。
这一招也同样惊人。 现燕南飞就算要闪避,也动不了。
地下伸出手,突然动起来木头人,上下夹攻,木头人腿也夹住了他腰,一双手已准备挟制他咽喉!
他们出手一击,不但奇秘诡异,而且计划周密,已算准这一击绝不落空。
只可惜他们忘了燕南飞身旁还有一柄刀!
一柄天下无双刀。
刀光一闪,四只手都出血。
抓住燕南飞双手松开,从地里又出现一个侏儒,他像个泥人。
泥人跳着脚对木头人说:“你算错了。”
木头人木然回答:“是。我算错了。”
泥人又说道:“算错了就该死。”
木头人哀叹道:“这事没完成,回去也是死,不如现死。”
他又说道:“我是木头人,不如就用来当柴烧好了。”
说完,他真从身上拿出个火折子,点着了自己衣服。 火烧得真,他身子一下子就被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堆火。
泥人却突然大喝:“不行,你现还不能死。你身上还有三千两银票,被烧成灰,就没用了。”
火堆里居然传出木头人声音:“你来拿啊!”
泥人却缩缩手,说道:“我怕烫。”
火堆中又传出一声叹息,忽然间,一股清水从火堆中直喷出来,雨点般洒落,落火堆上,又化成一片水雾。
火势立刻熄灭,变成了浓烟。
烟雾四散,弥漫了这小小酒店,然后又从门窗中飘出去。
外面有风。 烟雾飘出去,就渐渐被吹散了。 刚才蹒跚爬过长街那只黑猫,正远远地躲一根木柱后。 一缕轻烟,被风吹了过去,猫突然倒下,抽搐萎缩……
经过了那么多没有任何人能忍受灾难和饥饿后,它还活着,可是这淡淡一缕轻烟,却使它转眼间就化做了枯骨。
这时傅红雪和燕南飞正烟雾中。
这是夺命烟,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声名赫赫英雄,无声无息地死这种浓烟里。
浓烟消散时候,木头人眼睛里正发着光,他相信他对手无疑已倒了下去。他甚至还希望能看见他们地上做后挣扎,爬到他面前,求他解药。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烟雾消散,傅红雪和燕南飞身影渐渐清晰。他们居然都站着,一点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