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136渣男算盘
徐公公宫内也算是老油条了,听陈江瀚将公公二字咬得山响,引得众人皆侧目看来,便知道他是要借机造势,暗示已和宫内人搭上了线。徐公公对这种趋时就势行径有些反感,但碍于长公主之命,也不好说什么,遂说道:“陈公子房间是哪一处?咱家且进去说话。”
“公公,这边请。”眼见自己不惜血本送到长公主殿内东西果然收到了奇效,陈江瀚强捺住心内狂喜,一张俊颜上挂着恰到好处恭谦笑意,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冷淡。
他一边与徐公公寒喧奉承,一边暗自盘算稍后该如何磨得对方答应自己入宫觐见长公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还想到了长公主逾龄未嫁之事,暗道以自己有小潘安之誉容貌,再加上风度翩翩谈吐,说不定会教长公主一见倾心。届时若能成为驸马,不,哪怕只是成为长公主秘密情人,他谋划事情就算是板上钉钉,这辈子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徐公公并不知道他思路如此之广,见他眼神略有飘忽,还以为他是紧张。待进了房间,他殷勤招呼下喝过两道茶,端足架子后才说道:“陈公子,宫内明小姐近日无意看到你家出织锦,十分喜爱,特让咱家前来,向你买些回去。”
明小姐?陈江瀚一直以为是长公主派了人过来,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但他立即很好地掩饰了这份错愕失落,回想着近来打听到与长公主有关事情,故意装作不解,试探地问道:“公公,不知这位明小姐是——”
“她是前任吏部尚家大小姐,受长公主之邀,入宫小住。”徐公公说道。
这时,陈江瀚已经回过味来:以长公主之尊,自不能亲自向他这小小商人索买布匹,想来该是借了这位明小姐名头行事。不过,这位明小姐既能为长公主所用,说明长公主与她走得极近。据自己费心机打听到消息来看,长公主宫中几乎是万事不理,除了几位皇亲之外,甚至也极少与重臣家夫人小姐们往来,这个明家小姐算是极少数入得了她法眼人。如果想要走长公主这条路子,就非常有必要先与这明小姐先打好关系。
想到这里,陈江瀚立即露出一个七分惊喜三分意外微笑:“下家中所出布匹竟能得明小姐青睐,委实有幸。公公还请千万不要再提什么采买话,明小姐既然喜爱,下这便奉上五十匹制锦缎。”
徐公公很满意他知趣,但却截住了他话:“陈公子勿要如此,所谓商言商,你若是平白相送,总不妥当。还请公子报个价,咱家定会如数付清。”
陈江瀚当然也知道徐公公不可能会答应,这批制锦缎虽然价值不菲,但以长公主身份却也不会将其价值放眼中,实没必要向他强行索要,否则便是自跌身价。并且,表面上明小姐才是这批缎子采买者,若她无缘无故接受了一名年轻男子馈赠,说出去总不好听。陈江瀚遂假意推脱了一番,直到徐公公劝之再三,才故作为难地报了个价钱。
经常帮着长公主购买布料,徐公公也算十分熟悉行情了,当下听这陈公子报价不过是市价三分之一,不禁心内了然:这小子是要把剩下那三分之二送给自己呢。徐公公不禁加满意此人知情识趣,立即便交付了全款,又与陈江瀚约定后日便将布料送入宫内。
商议既定,陈江瀚苦留下,徐公公带着两个小徒弟,与他一起到帝京有名庆丰楼用了饭,席间相谈甚欢,宾主兴。直到天色将晚,徐公公一行才酒气上头地折返回宫去。
送走了徐公公后,陈江瀚强打精神,灌了两碗醒酒汤,坐一桌残羹冷饭旁,继续细细盘算后日之事。
明守靖被革职后无故失踪之事,近来也算帝京内热议话题了,陈江瀚自然也听说过。他之前便打听到,就明守靖被降旨革职前一天,长公主便将明家大小姐召进宫去。当初他以为长公主只是看中了她织艺,一时起了爱才之心,才甘冒被非议风险将这明小姐从明家摘了出来。现看来,这个明小姐份量绝对不一般,长公主绝非只以织娘待之。若非十分信任,又怎会借她名头行事。
自己想见长公主可谓千难万难,但若是要见这位明小姐,却是容易得多。恰好徐公公与自己约定后日便送布料入宫,又未指定人选,他或许可以如此行事……任她是什么官家之女,终究也不过一介稚龄少女,况且如今又是家道飘摇中落。以自己风姿气度,只消假以三分颜色,保准哄得她晕头转向,长公主面前为自己多进美言。而一旦事成,自己便可借故离京回乡,顺势将她甩开,十分便利干净。
想到这里,陈江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颇为自恋地摸了摸整齐鬓角,喃喃自语道:“你们仗着所谓嫡出身份,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眼里。多亏桃娘使浑身解数,磨得那老鬼同意择能而立。只消我争得了这次供货资格,往后陈家将再无你们容身之地!”
陈家现任家主虽只是一介商贾,私下里排场行头,却连朝中重臣都拍马不及,每日家中丝竹靡靡,莺歌燕舞,从来不曾断过。陈江瀚便是他一时兴起收用了一个歌伎所生。那歌伎刚有身孕时陈老爷还不肯收房,直到后来见生下个儿子,才勉勉强强收了她做十九姨太。
单从十九这个数字,便可看出陈家后院有多少女人,遑论那些明里暗里通房丫头,还有外头不计其数相好。陈老爷从不缺女人,不缺儿女。陈江瀚能从一介庶子爬到如今与嫡出大哥平起平坐,公平竞争位置,其心计手段可见一斑。
其实他现身家已然颇为不菲,这些年他给父亲送了不少绝色女子,加上办事得力,颇讨陈老爷欢心,将他视为能干又识趣孝子,陆陆续续地送了他几处铺子和宅子。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觉得心满意足,靠着这些恒产悠闲活地度完下半生。
但陈江瀚想要不只于此,他想要是整个陈家,想让那些曾经欺辱嘲笑过他人统统去死。打从记事起这念头便他心里扎了根,一日一日破土而出,终长成参天巨树,成为支撑起他整个人生信仰。为了达成这个目,他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任何代价。
这个心愿曾经看起来那么遥不可,但是如今,凭借他步步为营与见缝插针,当可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明日讨得那女子欢心,让她长公主处为他进言,再加上之前暗中拉拢各方关系,他一定能如愿以偿拿下这供应特权,届时大哥必然无话可说,再有他早已买通那几位叔伯发话,家主之位一定逃不出他手掌。
一时想到妙处,他低低笑出了声,仿佛江南织锦陈家偌大生意与累代积下财富均已落入他掌控之中,陈家上下再没有一人胆敢违逆他心意。
许久之后,他才从美妙幻想中清醒过来,到来守隔壁亲信随从,吩咐道:“原先预备送到项将军府上东西不必再送了,和库里剩下那些一起,挑着花样独特捡出五十匹来另装了箱子,再备下脚夫,后日送到宫内去。”
那亲信闻言又惊又喜,问清原由后,连忙恭维道:“少爷果然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小原本还说早早将礼物送给项将军,好教他帮咱们说项。谁想少爷竟然搭上了宫内贵人线,不必再绕这大弯子。”
陈江瀚面有得色,道:“项将军火爆脾气天下皆知,虽然他宫内颇说得上话,但多半不肯开这个口,他这条路本就是打算万不得已再去走。现今既已有了阳关大道铺我面前,我又何必再去苦钻这个独木桥。”
他此时意气风发,说话声音未免大了一些,飘到隔壁厢房内,引得座中一名少女好奇地侧过头去:“项小姐,我似乎听到隔壁有人提起你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