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明独秀也能想到避讳,明华容如何看不到?当即,她淡淡一笑,说道:“二妹妹这话可说差了,与我们家稍有来往人都知道,父亲可是疼你疼到心尖儿里。但……也许是因为夫人事情,你近来却不大自,就拿今早来说,你非要独自出门不可,现又有没,说了好些。”
一出紧锣密鼓好戏听到这里,众人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神情:前些日子白氏毒杀侧室继女后被禁足夺权事她们都听说了,敢情明二小姐是因为母亲事暗暗恼上了父亲,甚至连参加腊八宫宴日好子也要生些是非出来折腾。为了一己家事宫里挑头争执不休,这个明独秀也真是不晓事,还不如她放养姐姐来得明白。
想到这点,虽然不但明言,但众人看向明华容眼神都透出明显赞许,先前刚进殿门时刻薄过她小姐亦不免有些讪讪。
将众人反应看眼中,明独秀自认完美笑容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明华容着了道儿被外祖母预先安排下人丢到已故皇后旧居内,是她亲耳听到经手之人禀报。本是兴师问罪大好局面,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贱人牵着鼻子走,后七拐八绕,反而派了自己一身不是。这小贱人果然是个祸害!自己必要除了她,为母亲和自己报仇出气!
按捺下翻涌恨意,明独秀咬了咬唇,低头委屈地道:“家里事到底如何,大姐自己心里明白,我也不想当着众人面分说。但刚刚你说是我差人叫你出去,这却是万万没有事儿。且不说我来得比你晚,这里又是皇宫大内,护卫森严,而且宫里人都是陛下,我如何敢任意差谴,还冒冒失失地宫内乱走?”
她欲言又止地扮出一副受了委屈不愿多讲模样,而且辩驳得也有道理,众人心内不禁有些动摇,便纷纷看向明华容,待要听她如何解释。
明华容却是一脸无奈地叹道:“二妹妹,我适才就说你爱将好意曲解成坏心,没承想话儿刚离口,你现又是如此。你尚且不敢宫内乱闯,我又如何会这般大胆,还不是那宫人拿了你信物过来,我看了奇怪,才跟出去。”
说罢,明华容从袖里取出一件东西,道:“你看,这上面还刻有你名字呢。”
看她言之凿凿,旁观小姐们都好奇地争相去看。只见明华容白皙掌心内托着一枚小小白玉梅花耳环,用料上佳,难得雕工亦是上乘,花瓣丝络也刻得分明,像朵真花儿一般,栩栩如生,仿佛只消呵一口气就能吹落。而花瓣背面,则刻着一个笔锋细如发丝明字。
明独秀扫了一眼,立即说道:“这不是我东西!”
闻言,明华容也不着急。她注视着掌中耳环,眼中浮现出几分羡慕:“这样精致耳环实难得,咱们家里,除了二妹妹还有谁有这福气能得到它?只怕是二妹妹好东西太多,这物件又太小,所以一时不记得了吧。但,刚刚我千真万确,是从那带话宫女手里接到了这东西。”
旁边凑得近几位小姐听了,都不禁微微点头赞同:这耳环玉料倒也罢了,但雕工却实是好,估计是哪位大家作品,价值必定不菲,而且也不是时时能有。明华容到帝京不过两个多月,他家里又不大看重她,连正式带她到别家作客都没有过,必定摸不着这样好货。而明独秀不同,她外公是丞相,亲爹是尚书,打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再珍贵难得首饰也有。明独秀这般矢口否认,肯定是想抵赖。
想到这点,她们虽未开口,但面上神色已变得十分微妙。
打量众人神色不对,明独秀自己也开始迟疑起来:这耳环该不会真是自己吧?正如明华容所说,她从小到大得到漂亮首饰不知凡几,连自己也数不清楚,不记得一副小小耳环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若说这是传话见面信物,那就是子虚乌有事!肯定是明华容事先偷了来准备对付自己,这小贱人当真恶毒,万万留不得了!
她刚要反驳,却听叶修弘说道:“两位小姐还请勿要争执,下自认是个旁观者,而且又是第一次见到明大小姐,与明二小姐亦无深交,所以自认说话还算可信。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帝京社交圈子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人,场小姐们自然都知道他是国子监祭酒叶大人家公子,犯不着巴结谁踩低谁,遂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得到众人默许后,叶修弘又问道:“请问可有哪位留意到明大小姐离开时间?”
一名淡绯锦裙,年约十七八岁少女答道:“本不曾留意,但就明大小姐回来前一刻,卢家小姐说她已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怕是有些不妥,便留了个包袱托我照看着,自己则找了位宫女,亲自报到宫内管事公公那里,请他们帮忙寻找。”
闻言,明华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原本她还奇怪为何进殿后竟不见卢燕儿,敢情她是急得找自己去了。
叶修弘则是正色说道:“多谢项小姐告知下。既然时间确凿,那就好办了。适才下太华殿附近巧遇明大小姐,那儿与沁春殿看似相距甚远,若走正路,恐怕得要近一个时辰功夫,但如果抄近路走夹道话,却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抵达。若非久居宫中之人,定然不会熟悉这些道路。下也是因有幸随家父入宫数次,这才知道。明大小姐初次进宫,定然无从知晓。若非有人刻意引路,多半也不会误打误撞,去到那里吧。”
太华殿附近有个人工湖,栽种了满湖荷花,以前太上皇还时,夏天经常于湖上设宴,许多官员都携眷参加过。当下立即有几个年纪稍长、曾随父赴宴小姐惊讶道:“我一直以为太华殿深宫,原来竟与沁春殿离得这般近。”
适才说话项小姐也微笑道:“原来是太华殿,这可巧了,小女子随家父入宫时,亦曾从近道去过那里。那里有许多夹道相通,走起来确实可以省下近一半脚程。”
项这个姓氏本是寻常,但叶修弘说感谢项小姐时,明华容心中却微微一动,抬眼不着痕迹地飞打量了她一番。但见对方鹅蛋脸面,修眉斜长,一双杏眼如同秋天挂了霜上等葡萄般圆润莹黑,颇为动人。加上秀挺鼻子与丰盈嘴唇,观之可亲。她容貌生得很美,气度却是娴静端宁,看似没有分毫震慑力,但明华容却注意到,当她开口之后,原本想要说话其他小姐们都立即闭上了嘴,显然不愿打断她话。
——项氏?帝京中唯有项烈司一家显贵,余者再无分号。这位项小姐,难道也是项烈司女儿?她突然开口相帮自己,是否是因为白孟连与项烈司不合而引发余波?
明华容正自猜测间,只听项小姐又柔声说道:“教导宫规嬷嬷来了,我们也别光顾着说话儿,初次入宫姐姐妹妹们恐怕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