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容旁边等了许久,冷眼看着事态一片混乱,几乎无法出场时才出面,自然不会因她三言两语就退缩。当下她反问道:“你既口口声声说我二妹妹如何如何,那有证据么?”
闻言,明独秀脸上却不禁露出几分疑惑:明华容怎么会突然出头替自己说话?难道她又想谋算什么?
而莫夫人却是一脸忿忿不平:“怎么没有,她写给我儿子信就是证据!”
“哦?那还请莫夫人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这就拿出来让你心服口服!”说着,莫夫人又看向赵和远:“儿子,把那不要脸写信拿出来!”
赵和远巴不得坐实了这事才好,立即依言身上乱摸起来,半晌之后,疑惑又颓然地垂下手:“奇怪,昨天傍晚看完后我明明收得好好……对了,刚才换衣服时就已经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莫夫人刚待说话,却被明华容先一步开了口,不紧不慢道:“拿不出来么?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既然如此,那莫夫人你岂不是空口白牙往我二妹妹身上泼脏水?这般行径,又哪里像个高门大户、出身尊贵主母了?分明比市井里寒门小户家妇人还要泼辣蛮横。”
听她将自己刚才辱骂明独秀话比照着还了回来,莫夫人气得满面紫胀:“做是没做,她心里有数!再说,我儿落到你们手里受了一夜折磨,纵有什么证据,也早被搜走了,哪里还留得到现!”
明华容摇了摇头,道:“昨夜之事,我也算是从头到尾看得明明白白。既然莫夫人坚持要攀扯二妹妹,那我也同你好好理论理论:赵公子久居边关刚刚回京,也就是说到庙里之前,二妹妹都不认识他,那么就算真有所谓密信,也断不可能是事先备下。而且赵公子说这信是傍晚是拿到手,可昨日我们从午后一直后殿净室跪经祈福到入夜,之后便立即回房用膳,二妹妹根本没空去传什么信。难不成,这信是自己写好,又自己飞到赵公子手上?”
赵和远被她问得无话可说,只能再三重复道:“我确实是傍晚发现这封信,就放暂住小屋窗台上,也不知是谁送来。”
明华容不理会他苍白解释,又说道:“这是其一,另外还有第二点:我家四妹妹昨夜所中迷香,经老太医诊断过后,发现它十分罕见,并且它两味主料均产自北疆。我家两位妹妹皆是养深闺大家闺秀,如何能弄得到这样难得事物?至于北疆么,我想二位比我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熟悉。想要得到什么药材,自是轻而易举。”
“我——”
“还有后一点:你既说约你是二妹妹,那为何后被你沾污,清誉毁会是四妹妹?她一介弱女子,又是不熟悉寺庙外宿,白天是累了半日,夜间定然不会外出。种种疑点综合起来,其实只有一个解释:赵公子,你一开始想掳走其实是我二妹妹,但多半是走错了房间,却误将我四妹妹带走了。你本说经过昨晚事她必定非你不嫁,所以刚才我们家老夫人和老爷质问你时,根本没有抵赖就痛承认了。可直到莫夫人亲自去后院探视过,和你说起诸般情形,你才知道昨夜之人并非二妹妹,而是我那无辜可怜四妹妹。你想娶根本不是她,此计不成,于是你又立即心生一计,谎称一切是我二妹妹策划,想将她也拖下水,以成全你色心!”
这番推断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不只听得老夫人和明守靖连连点头,就连莫夫人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儿子对她说了谎。
唯有明独秀,依旧满心疑惑并暗自警惕。她仍然记得昨天庙里,明华容看似好心替她说话,实际后却阴得她有口难辩事情。
赵和远听了这番话却是急得面庞微微扭曲起来,神情显得十分狠戾:“你胡说八道!我确是对她有情意,但明明是她先约我!否则我也不会——不会——”
明华容分毫不为所动,看他眼神像看一个偷窃被抓包却还想要狡辩小贼,又是鄙夷又是不屑:“赵公子,我知道你想娶是我家二妹妹,但你既毁了四妹妹清白,现再否认又能有什么用?若你一开始就规规矩矩,按例三媒六聘地上门求娶,或许还有几分指望。但你行事荒诞,实是……实是……唉!”
说到这里,她转身向老夫人与明守靖屈了屈膝,说道:“论理我是晚辈,又是女儿家,根本不好插手这等事情。但眼见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不但胡乱污蔑妹妹清白,将长辈们并我们阖府都拖下了水,实忍无可忍,才擅自出言驳斥。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老夫人和老爷责罚,华容绝无怨言。”
不等她说完,老夫人便称许道:“好孩子,你并没做错,你说字字句句都我心坎上。”刚才她被莫氏那通劈头盖脸无中生有话气得呼吸不畅,直到明华容出面一一剖析疑点,断定这都是赵和远*熏心编造出来谎言,才渐渐好受了些。老夫人心中本已有几分感激这个孙女,再听到她谦辞请罪,心中是觉得她可靠可疼,又哪里还会去计较那些俗礼。
明守靖亦是神情和缓,点了点头,道:“直言劝谏,何错之有。”说着,他又看向满面疑惑、正拉着儿子问个不住莫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底气十足地喝问道:“莫夫人,你并无铁证,只凭这小子凭空捏造几句谎话,便不分青红皂白大肆辱骂我们。莫非你真以为镇北将军府是属螃蟹,可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么?如此狂行,想来由他人裁定你都是不服气。也罢,我现就和你到圣上面前禀明来龙去脉,奏请天子圣裁!”
莫夫人见儿子被明华容问得哑口无言,只扭曲着脸满面戾气,心中本已有几分打鼓。她不知道儿子是有口难言,明知事不干己却无从辩驳,还以为是儿子说谎被戳穿了所以答不上话来,正着急求证间,忽又听到明守靖这番话,心虚加上外压,顿时着慌起来。
略定了一定神,她陪笑道:“明尚书请息怒,我,我也是被这小子骗得一时急火攻心,说话才着急了些。待我再仔细盘问盘问他,若果真是他说谎,就给您陪不是了。”
老夫人听罢,怒道:“你刚才骂得何等痛,何等难听,轻飘飘一句陪个不是就想揭过?”
莫夫人也知道此事绝难善了,再看儿子依旧不搭腔,只当是他默认自己说谎了,不禁心中一阵气苦。但却不得不继续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一时莽撞了,冲撞了老夫人,实不该。但看两家婚事面上,还请您——”
“婚事?”明守靖冷笑道:“这等行事下流又满口谎言公子,我们家万万高攀不上。我宁愿将女儿送到寺里,也绝不会将她许配给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