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夫人质疑，明华容也不分争，只不胜叹惋地看着许嬷嬷，轻叹道：“旁不论，你看三妹妹斗篷上血痕都干透了。这大冷天儿，水渍干得极慢，若不是你耽误得太久，这血渍何至于就干了呢？”

其实，浅薄血渍干涸起来比水得多，明华容前世不知受过多少次伤，自然深知个中关窍。但身旁人从未吃过她那份苦，闻言都争相打量挂榻前斗篷。见上面果然有斑斑血迹，风干成一团一团深褐色，映暗纹锦缎白底子上分外扎眼，不禁都信以为真，再看向许嬷嬷目光，便相当不善。

这些年来许嬷嬷明府可谓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何曾吃过这等暗亏？早年忍让功夫早不知丢去了哪里，气性一上来，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你休得血口喷人！便是我耽误了下，也不能说就是对三小姐起了坏心！”

这话甫一出口，许嬷嬷便后悔不迭，还没来得及磕头认错，便听老夫人怒极反笑，说道：“三丫头受了惊，不知好歹，你不说请大夫，反而一昧磨蹭，这样都要抵赖没坏心，那天底下都是大善人了！我听说你每月有二两银子例银，几乎赶得上姑娘用例了。莫非你还想害了三丫头，再取而代之？”

这笑话并不好笑，也没人敢笑，一片死寂中，只听许嬷嬷将头磕得山响，一个劲儿地求饶。

但老夫人对白夫人积怨已久，加上许嬷嬷又曾数次奉白氏之命，明捧暗顶地开罪过她，仇旧恨一起发作起来，又占着道理，老夫人如何肯罢休，当即吩咐道：“把她捆了关进马棚去，等三丫头好了再说！”

府内虽是白夫人当家，但老爷明守靖亦相当尊敬母亲，老夫人说话同样顶用。而且许嬷嬷平时眼高于顶，盛气凌人，不少人都暗暗记恨着她，此时见她落难，无不暗自欢喜，竟是无人替她出头说话。

许嬷嬷连声喊冤，叫得天响。明华容担忧地看向老夫人，说道：“三妹妹还病着，恐怕禁不得吵闹。”

老夫人立即说道：“你们手折了么，还不堵上她嘴！”

听到这一声，提人婆子赶紧拿了块抹布塞许嬷嬷嘴里。那阵说不出酸腥味熏得她阵阵发昏，险些没晕过去。但她心中却昏昏然：怎么转眼之间，情势就和自己设想完全不同了呢？她这高高上红人，怎么会受到这般对待？

她不禁挣扎着回头看去，却见明华容正一脸担忧地站绣床边，与老夫人一起关切地看着昏迷明霜月，压根就没往她这边多看一眼。似乎刚才因她三言两语便被发落人无足轻重，不值一顾。

——这大小姐，只怕是个祸害……

不及多想，满心愤恨许嬷嬷已被用力拖走。

如愿发作了白夫人身边红人，老夫人只觉扬眉吐气，连走路都轻了几分。心不焉地看过明霜月，潦草叮嘱了几句院内丫鬟，也不等大夫过来，老夫人便扶着杨妈妈手回房了。明华容亦与她一起离开，只不过回是自己小院子。

“小姐！”见她回来，青玉险些喜极而泣。打从天蒙蒙亮起明华容便被叫走，直到晌午才回来，青玉这一上午功夫几乎没将门望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见青玉不住对自己嘘寒问暖，明华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暖意：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关怀自己。

她将上午事大致对青玉说了下，小丫头脸一下子就白了：“打板子多吓人哪，当初我县城里时，就亲眼看见隔壁小孩调皮跑去看衙门行刑，结果被吓得哭了一宿，大病了一场才算完。夫人怎么能让您去观刑呢？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