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呢？”荷花定了定神儿问。

“屋里喝躺下了！”孙建羽眼神儿朝屋里示意了一下，依旧是好整以暇地靠着门框，似乎看什么热闹。

“你既然没喝醉，就过来帮我把锦棠哥扶回去。”齐锦棠也有些醉得脑筋不甚清楚，人也有些站立不稳，好没把所有重量都压荷花身上，不然她也撑不住他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醉！”孙建羽眯起眼睛，做出一副醉眼朦胧模样，可人却还是站直了身子走过来。

“看你眼睛就知道醉没醉了。”荷花把齐锦棠交到孙建羽手里，自己去将醒酒汤从火上端下来，取了两只干净碗倒上。

孙建羽把齐锦棠扶进屋里却又折转了出来，站荷花身后道：“为什么只有两碗，我也要喝！”

“你又没醉跟着添什么乱啊！”荷花无奈道。

孙建羽也不否认自己没醉，却还是耍赖道：“我还没喝过你煮醒酒汤呢！”

“真没见过你这样，又不是什么瑶池玉露，还有争着喝这玩意儿？再说醒酒汤哪里煮不都是一个味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荷花还是又拿了个小碗儿，给孙建羽也倒了大半碗。

孙建羽接过去一饮而，端着碗把玩，笑着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喝醉了能不能说几句真心话出来，谁知道还是这么蜻蜓点水，真是让我很失望啊！”

荷花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阵狂跳，不过好灶前火旺，脸颊本来就被烤得红扑扑，倒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瞧出脸红，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我看你还是喝醉了，真不知道你说都是什么东西。”

说罢端着两碗醒酒汤进屋去给齐锦棠和博荣，却还是被孙建羽背后目光看得有些脚步不稳。

齐母一直急着走，但是老宅这边事情也是繁多，还有家里佃户和庄子上事儿，又要给娘家那边送信儿，一时间家里上下被指使得十分忙乱，齐母也是火气上升，脾气也越发暴躁。好不容易把家里事儿都安置妥当了，就一天都不想耽搁急忙出发了。

虽说平时齐锦棠也是城里念书，许久都见不到一次面，但是这回当真离开了，荷花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一连几天干活儿都有些心不焉，幸好茉莉白天不家，良子总是会伸手帮她，也没人出言责备或是挤兑，但荷花自个儿还是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一转眼出了正月，天气虽然说不上暖和，但也不似正月里那么冷得让人出不去门，方氏家闲不住，就开始把寒冬腊月厚棉衣拆洗拆洗，水和柴都不用钱，所以荷花用着也不心疼，一锅一锅地烧水，坚持不让方氏用凉水洗。

方氏一边搓着衣裳一边嗔怪说：“我们小时候，寒冬腊月都江边砸个冰窟窿洗衣服呢，老了老了到时还娇贵起来了，用起热水来了。”

“反正柴火也不花钱，多去山上捡几趟就有了，这会儿水都冷得人骨头缝儿疼，冻坏了怎么是好。”荷花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

祝永鑫从外头进来道：“就是，听你闺女没错，家里柴火多得很，不够我再去捡，有啥舍不得用，力气又用不光，吃了饭睡一觉就又有了。”

栓子原本屋里炕上背书，听到外面说话就插嘴道：“娘，以后我赚大钱，买小丫头来给你洗衣服，你就不用自己洗了。”

“呦，听听我家小子这话，好，娘等着你赚钱给娘享福呢！”方氏听得直笑。

“赚钱了就管你娘，不管我了啊？”祝永鑫探头进屋问。

栓子大声道：“也给爹买小丫头！”

祝永鑫脸上笑容有些奇怪，摸摸下巴斜眼瞄着方氏说：“还是儿子知道疼他爹啊！”

方氏先是噗地笑出声来，随后又忙板着脸斥道：“没个正经当爹样儿！”

荷花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忽然醒悟到，古代所谓贴身丫头，对男人来说就是跟侍妾差不多身份了。不过她只能装作自己没听懂样子，进屋对栓子道：“去去，哪儿听来小丫头小丫头话！”

“那天孙大哥来找大哥和锦棠哥喝酒时候说，说什么庙会，还有什么买了个小丫头什么。”栓子立刻交代道。

庙会、小丫头，荷花顿时就想起那个一身儿孝服小白花模样少女，又问栓子：“还说啥了？”

“后头没听见，大哥就让我自己出去玩儿了。”栓子撅着嘴道。

“行了，你自己那屋清静，过去背书，我等会儿考你。”荷花把栓子打发走，心想难道孙建羽到底还是把那小白花买回家了？不过那么一身儿孝服咋带回家呢？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八竿子打不着事儿也惦记。

起身儿去院儿里抱柴，就听门环一响，郭媒婆从外头进来，看见荷花便笑着夸道：“啧啧，你说这儿是上哪儿说理去，你姐长得秀气水灵儿，这妹妹也是越出落越出息了，瞧这小模样俊，让人瞧着就打心里喜欢。可说了人家了？若是没有，那以后就包老婆子我身上了，一定给寻个不比蒋家小哥差女婿。”

荷花闻言脸上一红，心里有些不喜欢这样硬是套近乎人，可是也不能落了人家面子，只装作害羞地说：“您这说得都是什么啊！”然后抱着劈柴扭身儿进屋道，“爹、娘，郭婆婆来了。”

方氏赶紧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郭媒婆进屋道：“也不知道您今个儿来，瞧这屋里乱七八糟。”

“我不进去坐了，就是来给送个信儿，明个儿那蒋家老太太要领着蒋家小哥儿来看你们，许是还要商议成亲事儿，我来给你送个信儿，你也好生准备准备。”

“那可真是多谢郭婶子了，原本过年该去给您包个红包，但是我大嫂走了还不到三年……碍着规矩也不能给，如今已经出了正月，这红包您可得千万收下了。”方氏从荷花手里接过红包，塞到郭媒婆手里。

郭媒婆假意推辞道：“这都出了正月，年都过去了，哪儿还能拿红包，这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若不是出了正月我也不敢给您呢！”方氏把红包硬是塞给了郭媒婆，又让荷花去给她抓了两把鸡蛋一并拿走。

“你家可真都是讲究人儿。”郭媒婆拿着红包和鸡蛋，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走前又嘱咐了一句，“那蒋家老太太信佛信得厉害，家都不杀生不吃荤，你们可千万记得。”

等方氏把郭媒婆送走之后，荷花就冲门口吐吐舌头道：“切，我看她分明就是特意赶出了正月才来，娘若是不给她红包和鸡蛋，她怕是还不告诉咱那蒋家老太太不吃荤菜呢！”

“媒婆还不都是这样，所以说这些上头不能太小气。”方氏惦记着明个儿怎么招待，胡乱应了荷花两句，把盆里剩下衣服飞地洗干净，把水泼出去，上西厢房指使栓子道：“上你大姑家把你大姐叫回来，就说明个儿家里有客人来，让她回来帮我干活儿。”

把屋里地上盆都收拾了，又坐着犯愁道：“如今家里条件还不错，弄点儿鸡鸭鱼肉什么不像以前那么费劲了，可偏生人家不吃荤腥，这可做啥才好。”

荷花寻思了片刻，其实做一桌素席倒是不难，可麻烦就于这会儿天寒地冻不好踅摸蔬菜，不过还是安慰道：“娘，你先别着急，明个儿席面事儿我来想办法，你也去爷奶那边送个信儿吧，看是老宅子摆还是咱家摆，人家是老太太来，咱家也得有老人儿场才合适。”

“那你先斟酌着来，要买啥就打发你爹进城去买，亲家奶奶第一次来，咱们可不能失礼，等你姐回来让她把家里里外都收拾干净。”方氏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荷花没像方氏那么急躁，回屋先列了个单子，既然不能做荤腥，那就只有蘑菇、蔬菜、豆制品这些能用了，她单子上先写了豆腐、洋芋、菘菜、苞谷、蒜苗、蘑菇几个菜，觉得还是不够，心里有些犯难，干脆换了衣服叫祝永鑫道：“爹，咱俩一起去城里逛逛，看这会儿都有啥菜卖呢，我坐家里凭空想也想不出来！”

祝永鑫闻言也不耽搁，自个儿套了衣服，又嘱咐荷花一定要穿暖和了，把银钱什么都揣好了，自己出去牵牲口套上了车。

荷花拿了个背筐又抱了床被子，一起都搁到车上去了，免得还没到家买菜就都冻坏了。拎了两吊钱，想想又怕不够，从自个儿小匣子里捻了块儿二两碎银子，贴身儿塞好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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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上龙婿》——清水米面——那什么龙门，我才不信自己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