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的借口既被戳穿,林楠少不得又找了“赌马”的新说辞来应付黛玉,并再三保证,再和人赌马时,只林全那厮和人玩,坚决不亲自上场,才勉强过关。
第二日一早,林楠便让林成给薛蟠下了帖子,请他约几个朋友一起吃酒。
林楠和薛蟠在学里也遇到过几次,林楠那般风度人品,薛蟠哪有不爱的,一见之下,身子立刻酥了半边。只是他虽荒唐,却也知道轻重,林楠是三品大员之子,绝不是他能动的,最多也只敢凑上来和林楠说几句话,半点轻薄也不敢露。如今见林楠主动约他,如何不欣喜如狂?
只是林楠让他请几个朋友却为难了他,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大多是图了他的银子被他勾上手的相好,哪有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只得又央了宝玉,请了冯紫英几个一同前去。
当晚林楠令人在酒楼包了一座雅间,又在青楼中接了几个会弹琴唱曲、能说笑逗趣的红牌来陪酒,倒让来赴宴的薛蟠等人吃了一惊。
薛蟠只当林楠和自己不是同路人,既是他设的宴,想必是学那些文人墨客,会诗饮酒,弹琴下棋,不想竟是这般熟悉的场景,心头大快,笑着入座。
冯紫英看见林楠,却快步过来,一拳捶在他的肩膀,笑道:“果真是你!好小子,来了京城,竟不先去找我,若不是今儿宝玉邀了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见见老朋友?”
宝玉笑道:“竟是遇到了熟人,该当喝一杯。”
冯紫英亦笑道:“当罚当罚!”
林楠笑道:“这些日子一直在舅舅面前做样子,第一遭出来松快松快,便遇上了你,合该我背运!罚便罚,来人,上大碗。”
当下换了两个大碗过来,薛蟠执壶,贾宝玉把盏,林楠一口气连饮三碗,道:“可尽够了?”
冯紫英陪饮一碗,笑道:“算你了!”
于是落座,薛蟠自搂了一个妓子在身边调笑,笑道:“原还将林兄弟当成了那起子穷酸货,不想竟这般爽快的!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冯紫英哈哈笑道:“薛兄这次可是看错了人了,谁不知阿楠是扬州第一纨绔子,吃的玩的,没有他不精通的,只怕薛兄也是远不及的!阿楠前儿不是说江南好,只愿老死在那儿麽,怎的我前脚刚回,你后脚便到了京城?”
林楠叹了口气道:“我怎比得了你,你是一心做大事的,我只愿能在扬州做我一辈子的纨绔子就好。可惜家父却不这么想。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到家父面前浑说,说我不爱女色,只好男风什么的——天知道那不过是我们酒桌上说来做耍子的,谁知道家父就当了真了!几番教训还不放心,偏生这个时候又遇上个卖古董的,叫什么冷子兴……罢了,提起来就让人生气。”
冯紫英大笑道:“你却算不得冤枉,章博赡那老儿送了你两个千娇百媚的瘦马,你倒好,一转手两百两银子就卖进了窑子……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让人如何不误会?”
林楠冷哼道:“刚算计了我,转头又送了两对耳朵过来,当我林楠没见过女人麽?什么样的货色都来者不拒?”
冯紫英喘笑道:“那是那是。谁不知你林公子眼高于顶,扬州一众青楼发了话儿,谁若能封你一个红包,立刻便是扬州公认的第一花魁……”
此话一出,满座轰然。
薛蟠大笑道:“原来林兄弟现在还是个雏儿麽?要不要哥……”
正说着,腿上被人踢了一记,忙讪笑着闭嘴。
冯紫英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道:“阿楠你不知道,第二日章博赡去赎那两个瘦马,我正好在那处吃酒,看着他被那老鸨宰了两万两银子,脸都黑了,最可笑的是,那两个在窑子里过了一夜,是不是完璧还两说,就算是,身家也暴跌,偏他还不能不花了大价钱赎了回去。”
林楠笑道:“原就是要恶心他一下,若论银子,区区两万两,怕还不会放在他心上。”
冯紫英点头道:“这倒也是。”
贾宝玉道:“你们两个打得什么哑谜?尽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林楠解释道:“章博赡是扬州一个大盐商,我和他有些不对付,罢了,不提这个!”
薛蟠道:“这个也不提,那个也不提,林兄弟忒不爽快,什么话都只说一半儿,**辣的吊着人,这个什么白鳝黑鳝的就算了,那个叫冷子兴的总能说说吧?”(很多方言中,白念伯bo)
贾宝玉道:“正是这个理儿,快说快说。”
林楠笑道:“宝玉莫催,这事却有你的关系在里面。”
贾宝玉讶然道:“我可从来不曾去过江南。”
林楠道:“宝玉你人未曾去过,名气儿却早传到江南了。宝玉可是说过‘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 便觉浊臭逼人’的话?”
薛蟠冯紫英大笑,薛蟠甚至还在身上嗅了嗅,道:“我怎的不知道,原来宝兄弟和我在一处时,还要忍受我身上的浊臭逼人。”
贾宝玉顿时红了脸,道:“不过是幼年无知的话,哪里就能当了真了。”
林楠道:“我看宝玉看的倒不是男女,而是容貌。但凡是长相清秀的,不拘男女,宝玉都一身清爽,换了长相丑恶的,亦不拘男女,个个都是浊臭逼人!”
贾宝玉脸色更红,薛蟠拍案大笑道:“原来宝兄弟和我是一路的,正好我老薛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