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无论是青玄那一世经历过的种种悲苦与挣扎,她这一世经历过的种种背叛与伤害,忽而宛若被五灵之力滋养过的大地一般,曾经满目苍夷,却仍然能焕发生机。
此刻的她,心源澄明,气海清净,呼吸之间,气定神闲,丹结功成。
曲陵南将神识调出气海,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仍盘膝坐于树下。
她身边布下极为高明的防御法阵,阵眼处,清河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柔和。
“清河。”曲陵南回之一笑,道,“我金丹结成了。”
“恭喜主人。”清河笑道。
“辛苦你护法了。”曲陵南一跃而起,只觉身子灵动地几乎能御风而飞,她轻飘飘转了几圈,又翩然落下,心中大喜,笑出声道:“清河清河,你瞧见没?我能飞了!”
“主人本来就该会飞,正如你本来就该金丹结成一般。”清河掸掸衣襟站起,负手而立,不以为然道,“主人闭关冲金丹已半年有余,与其关注那点飞不飞的小事,不如整理仪表为要……”
曲陵南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一身污垢,想来金丹重塑肌体,又将些凡尘杂质排除体外所致。她闻了闻,一股酸臭之气冲鼻,连她这么不讲究的都受不住,当下道:“好臭,哎呀你不早说。”
“主人稍候。”清河手一抬,一套白色衣裙配碧绿丝绦赫然而现,他柔声道,“此乃你往昔所穿之物,我替你管了多少年,终于能亲手还给你。”
“你还管衣裳啊?”曲陵南惊奇地问,“那你会梳头不?”
清河微微颔首,目光越发温柔,哑声道:“若主人吩咐,我自会代劳。”
曲陵南笑眯眯接过衣裳,一个飞跃,飘入她在古寨中所住之竹楼。引灵泉濯洗,又使了好几遍除尘术,总算把自己弄干净。她展开那套白色法衣,样式正与当日她于环境中所见的画像中,青玄所穿衣裳一模一样。那法衣轻若无物,裁制精细,裙摆随着走动层层绽放,犹如午夜白昙,素雅高洁。腰间的碧绿丝绦轻灵飘逸,仅从外表上看,已是令女修心动的美服,可这两件东西来历不凡,全是上品防御法器,且上身后与修士心意相通,动静相宜,便是最平庸的女子穿上,亦能显出三分逍遥自在的仙姿。
怪不得那画上的青玄仙子,美得不似修界中人。
曲陵南一生中从未穿过此等好衣裳,她有些拘谨,生怕一不小心弄破了裙摆,她小心翼翼拽着碧绿丝绦走出门口,一推门,清河站在其外。他目光瞬间呆滞,随即渐渐涌上水光,混合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思念与激动,颤声道:“主,主人……”
“怎么样,还能看不?”曲陵南转转屁股,皱眉道,“裙子太长,拖地上弄脏了可麻烦……”
清河没有回答,曲陵南一抬头,却见他泪流满面。
曲陵南初初有些疑惑,但随即明了,他定然是想起昔日的青玄仙子了。
她只得走过去,不甚熟练地拍拍清河的肩膀,道:“那什么,别哭,啊,我不死。”
清河伸出双臂,将她一下抱住,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哽噎难言。
“我不死啊,别哭了。”曲陵南不晓得如何安慰他,只得像哄小孩似的道,“你乖啊,给你吃甜甜丸?”
她笨拙地宽慰清河,清河犹自哭个没完,不过那法衣也确实有其厉害之处,清河流了那么多泪,却不见其上有所沾湿。就在曲陵南有些不耐的时候,清河总算放开了她。
“我可不是青玄。”曲陵南认真对他道,“我不死。”
清河重重地点头,道:“我不会让你死。”
他们正说着,忽而脚下之地猛然一震。
曲陵南一愣,过了片刻,地下又震了一震。
“不好,寨子禁制被震动,外头定然来了什么厉害角色,清河,”曲陵南一跃而起,皱眉道,“莫非你前几日没将麻烦清除掉?出寨的孩子们呢?”
清河忙道:“他们没事,我前几日出去所见,不过是两个寻常修士打斗,误打误撞碰到禁制,后来我即刻布下迷踪阵,引他们往别处打去,孩子们亦从另一条路离开。”
曲陵南道:“难不成这两人没离去?”
清河摇头道:“那二人一个金丹初期修为,一个不过筑基期,按理孰高孰低,早该了结。除非……”
“除非什么?”
清河道:“除非他们手里有什么厉害法器。抑或来了一方师长……”
曲陵南二话没说,立即朝寨子外飞去。却见寨子外树木狼藉,倒了一片,一个五彩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困着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修士,那股震动古寨的凌厉之力,便是自此法阵发出。而一边发动法阵之人却是一位女修,她修为不济,此刻已力竭倒地,嘴角沁血,脸色惨白,却苦苦支撑,拼尽全力也要将阵中人困死方休。
曲陵南一看,这俩还真是老熟人,女的面容姣好,正是云晓梦,而阵中男子,仔细一认,却是杜如风。
清河喃喃地道:“怪不得如此威力,原来是万年灵木所制之法阵……”
“咦?”曲陵南奇怪道,“这法阵不是清微门镇山之宝么?怎会掉过头来对付清微门的首席弟子?”
清河无奈地道:“主人,法阵与神器不同,有无器灵,谁拿就给谁用,很显然,这位女子或偷或抢或骗,将人家的宝贝弄到手,反过来要将来追回宝贝的人宰了以绝后患。”
曲陵南皱眉道:“云晓梦怎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长进,不成,我不能看着她宰了杜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