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涵虚一锤定音,从此往后,曲陵南便真个不算琼华弟子了。
尽管她斩钉截铁要离开琼华,但在接触到云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曲陵南还是有些难受。
她过去好声好气说:“喂,别那啥了,我跟你说,我现下认回亲戚了,在泾川,我们寨子里可好了,大家对我都好,我又不是出了琼华没地去……”
“哦,有新地方就忘了师门的恩情是吧?有亲戚待你好了,就忘了师傅师叔们如何疼爱你了是吧!”云浦怒道,“去去,赶紧给老子滚下山,多一眼我都不想看你!”
曲陵南笑嘻嘻地问:“你都多少年没见我了,多看我一会又怎的?”
“我不爱看你!”云浦气冲冲地扭过头。
“真不看?”曲陵南故意问。
“快滚快滚!”
“亏得我千辛万苦给你留下一株灵草,咦这玩意叫什么来着,哎呀我给忘了,云浦你帮我瞧瞧。”她一面说,一面自怀内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盒,稍微开了个缝,登时清香萦鼻。
云浦一闻之下,再也忍不住,他毕生精研丹药,于灵草一道最是熟悉,然好的灵草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曲陵南手中这株只记载于古籍中的东西。
他一扑过去,迫不及待抢走那玉盒,打开一看,绿光盈盈,灵气四溢,云浦刹那之间,按捺不住浑身颤抖,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是,这是玄云草?”
“我可不识得这叫啥,”曲陵南摊手无奈地道,“我只见它生的不凡,料来可以入药,没错吧?”
“岂止入药,有这株草,老子能炼出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玄云丹!”云浦抬起头,目光炯炯道,“我要完成我师傅毕生夙愿,炼出举世无双,名垂千古的神级丹药。”
“啊?这么厉害啊,我忽然改变主意,不送你了。”曲陵南笑嘻嘻地凑上去作势要夺,云浦立马老母鸡护鸡崽子一般牢牢护住,嘴里叽叽喳喳道:“喂喂你干嘛,东西送出门一概无讨还的道理,你师傅难不成没教你么?”
“有这事?”曲陵南道,“可我瞧你连见我都不愿,那还给你东西作甚?白白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我屁股热得紧,”云浦乱七八糟道,“你的脸才冷,呸呸,想拿回去,做梦。”
他二人闹来闹去嬉戏半日,经年的隔阂逐渐消散,云浦童子忽然停了下来,目露悲伤看着她,低声道:“你可知脱离琼华意味着什么?”
曲陵南笑着摇摇头:“当日我进琼华也不晓得意味着什么,今日离开此处,亦无须多想。”
云浦忍不住又问:“真个一定要走?就算你师傅是有些不靠谱,可你还有太师傅师叔师兄啊……”
曲陵南打断他道:“莫说这些了,你日后要来我们寨子做客,我还给你留着这些奇花异草。”
云浦叹了口气,道:”也罢,女大不中留,何况你从来就不是没自己主意的。”
曲陵南冲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又朝涵虚真君行了大礼,将藏了毕璩元神的四象归元盏取出,双手奉上道:“真君,毕璩道兄的元神在此。”
涵虚伸出手,那灯盏顷刻间飞回他手中,他与毕璩相处最多,情分自是不同,此时竟有些激动,转头便吩咐道:”快快,拿去毕璩的肉身处。”
他身后的传经堂长老接过,颔首领命,随后纵身一跃,御剑飞去。
“毕璩道兄罗里吧嗦,恐怕一醒来又要训我,我还是先走为妙,”曲陵南双膝跪下,恭恭敬敬朝涵虚叩了三个头,道:“真君,此间事已毕,再会。”
涵虚目露笑意,伸出手掌摩挲她的发顶,一股柔和的力道自上而下,将她五脏六腑都温暖偎贴了一遍,道:“好孩子。”
曲陵南莫名其妙地眼圈一红,但强行将心中的酸楚压下,她抬头咧嘴一笑,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等等。”涵虚真君道,“师徒一场,终归有缘,孚琛,你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