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忽而从那些无牙的小吸盘处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感,小姑娘心下明白,这是那鬼东西真正的厉害之处。
师傅却似乎无所察觉,他与那怪物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冰洞已成火洞水洞,一时间火焰刀光芒四射,璀璨夺目,墨色毒水四下飞溅,所腐蚀处,石笋断裂,碎石乱飞。
小姑娘想喊,师傅你别只顾着砍断触须,一把火把它们烧干净才是啊。
可外头的声音传得进来,她的声音却传不出去,非但传不出去,连她的气息都被隐匿起来,那些触须滑动得四下都是,然而却好像没一条发现她一般。
曲陵南急得四下乱撞,她心知师傅是为她好,用什么法器将她藏了起来。可她不要这样在一旁瞪眼干等着,她已然眼尖发觉,地下被斩断的触须又蠢蠢欲动,似在蓄势而发。
小姑娘瞬间拔出短剑,冲着光膜连刺数下,却刺不穿这琼华派出产的高级货。她扑到光膜上,焦急地喊,师傅小心,师傅那些玩意又动了!
没用,可人在万般焦急的状况下,便是明知没用,也少不得要试试。
她师傅被怪物团团包围,而水位上涨,那怪物瞎了一只眼的丑陋头颅正徐徐冒出,曲陵南并不知晓这种上古凶兽的特性,可她却有种古怪的直觉,仿佛自那怪物脑中所思所想能有些许反射到她脑袋一般,她盯着那个圆溜溜的头颅,不知为何就是能断定,怪物出水之时,便是它享用猎物之时。
它要吃东西没问题,可它要拿自家师傅当饭吃,那可不成!
可她来不及出言提醒,怪物触须忽而发动齐齐进攻,孚琛手持火焰刀杀得干脆利落,然而就在此时,地下那些被斩落的残肢齐齐飞起,瞬间团团扑去,孚琛右手法诀不停,紫色火焰将自己围住,毫不留情将扑来的断肢烧灼殆尽,曲陵南正要松口气,可一瞥之下,心却一下提到嗓子眼。
她瞧见,就在此时,怪物的头顶长出一根长长的触须,悄然迅速地突破紫色火焰的包围圈,顶端吸盘,一下咬到师傅肩上。
师傅身上穿的可不是什么法衣,小姑娘亲手摸过,那只是件寻常不过的道袍罢了。
那道袍虽总是干干净净,可它真的不防水,不御寒。
小姑娘觉着师傅很穷,好的道袍还让给自己穿了,她心里有些愧疚。
她还记得自己叨叨过,往后要赚点银子为师傅换件新衣裳,被这个师傅狠狠嘲笑了句,银子?他文始真人若要穿也必得是上品法衣。
上品法衣多少银子?
不多,照你那天宰的魜偶蛇,百八十条也就够了。
师傅如是说。
可她还没宰百八十条魜偶蛇呢,师傅身上那件袍子,根本没任何防御作用。
果不其然,孚琛身形一晃,大喝一声,火焰刀尽力一劈。
刀势一去千里,然他的人,却慢慢行动转缓。
不对劲了。
曲陵南浑身血脉中的寒火骤转炙热,霎时贯通全身上下,她深吸一口气,手贴光膜,心随意动,那承载法器启动的灵力骤然间倒转源源不断自掌心吸入,此情形便如当日她吸走傅季和的新娘子变幻出的青藤蔓上所附着的灵力一样,小姑娘咬牙承受超出修为的巨大灵力灌入体内,她瞧不见自己,却觉着浑身便如一个鼓起的风囊,而那灵力就是不断再吹涨身体的疾风一般。渐渐地,她目之所及一片血红,大吼一声,双手硬生生将那光膜自中间掰开。
一股腥香之气扑面而来,暧昧甜美,然曲陵南却于这气味中品出内里夹杂着的说不出的暴戾嗜血之意。护身光膜一旦裂开,那怪物的所思所想愈加清晰传入脑内,曲陵南骤然睁大眼,她分明感到那东西的心思,它想生啖师傅的血肉,吸干他的灵力,连他的魂魄也不放过。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曲陵南怒气上涌,奋力一撕,光膜一撕两半,她奋力一跃,手持短剑直直扑往水中的怪物头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