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定堂。
宋德书已经卧床不起,神情怏怏显得十分倦怠,眼神是空洞得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再无爱憎之意。
沈琳与沈顼坐她两侧,皆是满面焦急之色。
就苏玉妍生下梦姐儿那一夜,沈松年与林姨娘圆了房,宋德书得知后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一夜之间,便宛如老去十岁,接下来几天,茶饭不思,俨然一副病入膏肓模样。她这样情形,沈松年竟不闻不问,只昨天匆匆来看过一眼,夜里依然歇林姨娘屋里。沈松年这样举动,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宋德书心胆俱裂,是了无生念,索性连汤药也不进了。
太医一日一趟地往思定堂来,定远侯府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宋德书病了。苏玉妍还兰亭居里坐月子,自然不便亲自过来探视,便请沈珂代她前往。沈珂前往探望,见宋德书身体并无大碍,便知是为心病所扰,沈珂虽与宋德书有母子之名,却终归不是亲生,年纪又相差不多,有些话难免不好当面劝说,自是让沈顼沈琳多多开导,但宋德书又哪里听得入耳?
眼见母亲了无生念,沈琳与沈顼又怎么能不心急如焚?之前姐弟俩因为母亲病得蹊跷,便拉着太医百般询问,得知母亲只是郁结心,身体并没有大碍时,他们并没有太意,哪知这病情一天胜似一天严重起来,他们这才真正着急起来,姐弟俩思虑再三,决定请长嫂苏玉妍前来开导母亲,只要母亲重燃起生念,就不怕身体好不起来。
这天大早,趁着母亲昏睡未醒。沈琳便往兰亭居而来。
距离小满月尚有数天,苏玉妍严遵医嘱,依旧只屋里走动,偶尔才会没风时候院子里散散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迈滋味。早上醒来,沈珂已经出门,屋里只有春草和双珠伺候。好梦姐儿是个听话好孩子,夜里睡得香,白天玩得欢,虽然还未满月。却已十分灵醒,除了吃奶时候啼哭几声,大多都是格格欢笑着。因此兰亭居这些天来因为多了孩子笑声而显得喜气洋洋起来,连几个洒扫老婆子那布满皱纹脸都笑得像绽放菊花一样,不用说春草和双珠她们了。
梦姐儿醒得早,一早起来就哇哇大哭着,苏玉妍便让春草抱过来喂奶。梦姐儿嘴巴刚一触到娘亲胸脯。立时便止了哭泣,一张小嘴半开着四处探寻,想是饿得极了,直看得苏玉妍心里柔软得几乎滴出水来,春草和双珠两个含笑站旁边,也抿着嘴笑。
吃到一半。就听外面小丫头说二小姐来了。
沈琳虽说常到兰亭居来坐坐,但这么大早过来,显然不只是简单地来坐坐了。一定有事。苏玉妍心里微忖,便让人请她进来。
少时,沈琳进来,看见苏玉妍怀里抱着梦姐儿正吃奶,原本略显忧郁脸上就露出些许微笑。上前给苏玉妍见了礼,便她身边朱漆木椅上缓缓坐下。静静地看着梦姐儿那娇嫩小脸,竟看得入了迷一般。
苏玉妍也不问她有什么事,只管给梦姐儿吃奶,约摸吃了半刻钟,估计梦姐儿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让春草抱了她出去。
沈琳眸光一直追逐着春草抱着梦姐儿消失门外,这才回过头来,笑道,“母亲一直想看看梦姐儿,却又怕她过了病气……”梦姐儿虽说不是母亲嫡亲孙女,但无论如何也还是母亲嫡长孙女,母亲病中也曾提过几次,倘若她真见了可爱梦姐儿,说不定心里郁结也会驱散不少。
沈珂已经跟苏玉妍说过宋德书病情,既不是身体上毛病,苏玉妍也不怕梦姐儿过了病情,当下便含笑说道,“母亲若要看梦姐儿,只需跟我说一声便罢了……梦姐儿又哪会真就过了什么病气……”
听苏玉妍这么说,沈琳顿时感激地笑道,“其实母亲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心存郁结而已,说不定一见到梦姐儿,这病就好了大半呢!”
“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家梦姐儿就立了大功了!”苏玉妍笑道。“回头就把梦姐儿抱过给给母亲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