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二婶朝水塘里望去,只看见夜色中水塘里水泛起了暗暗水花,伴着“噼噼啪啪”淌水声,那水花一直翻到水塘对岸山坡边,然后消失了。除了黑暗中水花,并没有发现别东西,野猫也好,夜鸟也好,都没有看到踪影。
随着水花消失,对面山上再次响起“啊啊”声音,那声音渐行渐远,终也消失夜幕里。
二叔握住二婶手,说:“别怕,野猫子走了。”
说完,二叔牵着二婶,继续往前走。
当他们走过水塘时候,来到了一个高高坎边。
这高坎足有两米多高,坎上是一座坟山,那山头坟也不是什么好坟,数目不多,但也有六、七座。就前几天,一个被车碾死年轻男人才刚刚埋那山上,坟上花圈还没烧。坟山坎下是二叔二婶正走着小路,小路另一侧又是一个斜坡,斜坡上满是荆棘丛和矮灌木。
走这样小路上,如果不甚滑下路旁荆棘丛,那将是一件非常危险事。
所以,二叔和二婶走得很慢很慢,二叔照样走外坎,让二婶走里面。
走了几步,突然从路旁高坎上滑下几块小石子儿掉二婶脚边,二婶下意识地抬头看石头来源。
不看则已,这一看,把二婶吓了一跳!
二婶抱住二叔胳膊惊呼:“坎上有鬼!”
二叔抬头一看,一个鬼影站高高坎边,兀自立着不动,夜色中,模模糊糊地看着像是一个女鬼。那女鬼并不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想要吓人,只是自己站那儿,身影显得单薄。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坎下行走人,也可能对坎下人并不感兴趣。如果二叔二婶不打扰她,估计她也不会向他们发动攻击。
但是,二叔并不怕鬼,这山里长大,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样奇闻怪事自己没见过?二叔想:半夜坡头鬼是怕光,让我用这电筒照她一照,看她还这坎边吓人!
二叔电筒光朝着那鬼影直接照了过去,这一照,把二叔给吓坏了。
那哪是鬼影,那明明是子欣,蓬头垢面子欣正站坟山悬崖边。她已经没有了以前干净整齐模样,一张脸被山上刺划了许多细小红印子,满头乱发额前胡乱飞舞,身上衣服也都被刺划烂。那架势,就像一个女疯子,哪里还像一个女孩子。
“是子欣!”二叔惊呼。
二婶抬起头来,电筒光圈里,他们看到:
近乎呆傻子欣一个人站高高坎边!她看见二叔电筒光扫到自己身上后,也不往下看看是谁用电筒照自己,也不避开电筒光直射,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别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傻笑。她举起一双手放脸边做成喇叭样子,那双手沾满了黄土和泥巴,手腕上袖口也被刺划烂了,飘着碎布须。她咧着嘴对着面前空气傻笑,嘴巴咧得大大,露出了满口白牙。平时,子欣很少这样咧嘴笑,她要么抿嘴微笑,要么哈哈大笑,从来没有像现一样咧着嘴傻笑。她对着面前笑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头扭向左边,对着左边笑;再过一会儿她又把头扭向右边,对着右边笑;如此反复,不知疲倦……仿佛她周围空气中,有人正像逗小孩子一样逗她。子欣身后,就是那座前几天刚埋坟,那个坟主人属于一个被车子碾死年轻男人,他坟上雪白花圈就乱七八糟地竖子欣身后。那坟头土,即使夜晚也格外醒目。
“子欣!”二婶正要开口喊,被二叔一把捂住了嘴巴。
二叔轻声说:“别喊,你一喊,万一她一抬脚,就掉下来了,这么高坎,掉下来不摔坏了?”
“那怎么办?”二婶问。
“我们得有一个人守这儿看着她,量不惊动她,防止她掉下来,万一她掉下来了,要量接住她,让她掉这条路上,不能再掉进路下斜坡里去。”二叔说,“还有一个人得回村里去喊几个男人来帮忙!”
二婶说:“我不敢守这儿,也不敢一个人回去。”
二叔说:“现不是胆小时候,你回去,我守着,你一路只管往前走,走一点,路过水塘边抽一根棍子拿手上,然后喊人来。”
二婶知道自己没有别选择,她也不敢一个人站这坟山下面等待,要知道,这样漆黑夜晚,坟山下等待那恐怖。于是,她只好接过二叔递来电筒,迅速往回走。
二叔坟山悬崖下小路上默默地看着还立那儿对着周围空气咧嘴傻笑子欣,轻轻地点燃了一根烟,烟卷红红烟火变成了这暗夜里唯一光明,这点星星之光离回家路上二婶手中电筒光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