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嫣姐姐你快去给我拿身换洗的衣裳,我要洗澡。睍莼璩伤”莫渊一进门就边脱边吩咐道。这已经到午膳时辰了,铁定赶不上回寝宫用膳,用不了多时莫渊就寻过来了,可不能被他发现了去。
巧嫣应命也赶忙的返回大殿莫卿的寝宫找衣裳,想是这会儿陛下在餐厅等着少主用膳一定不会发现她。走时也没忘让药斋外候着的宫人送进去热水让殿下洗去风尘。转头看了一眼这样的巧嫣,莫卿轻叹,她这人既温柔又心细,好则好矣,就是心机太重。
用膳的时辰早就到了,也不见卿儿过来用膳,莫渊略显着急。难不成卿儿竟是赌气到了绝食的地步?生怕卿儿这小东西饿着,只得放下姿态前往药斋寻他。虽然卿儿小巧的样子很是可爱,但莫渊已是等待他长大等待了不知多少个时日,怎会让还在长身体的卿儿饿肚子。
等到莫渊感到卿儿药斋的时候就被告知殿下正在内室沐浴,这大正午的沐个什么劲儿。该不会是卿儿出去过?!一个健步抬脚闯进内室,眼前的景色却是让个活了几千年的莫渊血脉喷张差点儿化作恶狼扑过去。
只见身姿轻柔白希如玉的卿儿正泡在水中,见他硬闯进来双臂护住前胸一副羞涩又惊恐的眼眸波光流转,似是要滴出水来。渐渐的小美人微敛了眼眸,竟是浮起满身怒气。见卿儿生气了莫渊这才从呆愣地失神中收回直直望向卿儿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没打招呼就闯了进来。
家有少年初长成,含苞待放、似怒似娇羞,在莫渊眼中却是别样的风情。可是那炸毛的小老虎还真是不好惹,即使看的尽兴忍得痛苦,莫渊也不得不识趣的退了出去。刚一关上门就见一捧洗澡水被卿儿泼在了门上,幸亏自己出来的及时,看样子卿儿这是旧气没消又添新气。
就算莫渊进得卿儿内室不过一愣神的光景,屋中陈列摆设用具衣衫也是尽收眼底,包括可爱卿儿青涩的美色。房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只有套新衣搭在澡盆一旁屏风上。莫渊怎会知道在他没过来之前,却是巧嫣早早的拿了卿儿穿过的旧衣裳去洗了。
莫渊于卿儿处讨了没趣,只得悻悻然打道回府,今日一见怕是卿儿十天半月不会再搭理他了。
在莫渊没同意放他出宫游医之前,卿儿是不会同他和好的。故而莫卿便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回寝宫,整日以研药唯有将自己关在药斋中。甚至连用膳的时候都不曾回大殿,在外人看来殿下这是研药研的魔怔了去。却只有莫渊最是明白卿儿心里的小九九。
越是了解卿儿想出去,莫渊越是不会让他出宫。
天下所有的事物,若是卿儿提出,他便会满足他,却是唯独这个不行。
而莫卿,天下所有的事情,只要莫渊不允,他便会妥协,亦唯独这件事不行。
于是,这对儿名义上的父子实质上的恋人,就这样陷入了谁也不理谁的僵持境地。
头一回出宫给人诊病因衣着华丽很是不便,这次卿儿学乖了,找巧嫣连夜缝制了件粗布衣衫。如此一来便不会太过招摇得以顺心油走于人间。17893967
次日一早,莫卿便如约来到山下村落那村人的住处。轻击柴扉:“大叔我来了!”
等了多时,出来应门的却是这家的妇人。只见这妇人急急忙忙奔了出来,很是激动,拽着莫卿的衣袖硬是不放:“小公子您总算来了!我家相公他,我家相公他……”话还没说完妇人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大婶,大婶,你先别着急,怎么了?慢慢说。你这一哭,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一瞧妇人哭哭啼啼怎生的悲伤却是也没有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莫卿心中更是焦躁。渐渐地跟着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妇人听了莫卿的话却是不再言语,哽咽地说不出来话的她拉着莫卿的衣袖将他带进屋中。一进屋就瞧见那村人正昏睡在火炕上,时不时嘤咛一声呓语,却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只不过一夜未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似是莫卿的到来让那妇人安心了不少,不多一会儿便能断断续续强忍哭泣说出话来。今早原是她早起打算去隔壁王婶那里领点儿绣活回来做做以贴补家用,家中丈夫没让她去,只道是让她在家里照顾孩子。丈夫说是要进山一样,只因家中没有什么吃食可以招待即将到来的药师小公子,单靠一身打猎的本事进山寻点儿野味让小公子尝尝鲜也是好的。
怎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妇人就看见自家男人被一众一同上山的猎人七手八脚的给抬回了家中,伤势严重已昏迷不醒,这可吓坏了她。六神无主的她既要照顾孩子还要担心丈夫,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在房中等着小公子到来。见到莫卿如约而至,心下松了口气,眼泪再也挂不住,就这般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一听村人受伤,莫卿赶紧上前为他查看伤势。边听妇人解释边动手翻看村人衣衫下的狰狞伤口。得知村人之所以上山去打猎不过是想好好款待一下他,莫卿这心中既是温暖感动又是酸楚愧疚。不由得亦是放柔了手中力道,生怕验伤的时候不小心弄痛了病床上的大叔,早已忘记昏迷不醒的人怎会感受到这痛楚。
“大婶你别哭了,这里有我呢,你先看看一边的小宝宝吧。”莫卿安慰妇人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小孩子已经能坐起来在炕上到处爬了,想来已无大碍。与其让这妇人盯着丈夫严重的伤势心生悲怆不如让她照顾已然康复的孩子来的妥当,一前一后心中的感受可是天壤之别。
幼子淘气,土炕又是筑的高,生怕孩子从炕上掉下去,妇人只得依言照看小孩,却总不忘得空担忧的往这边儿瞧来。
莫卿撕开村人沾满血污的布衣,触目惊心的伤口跃然眼前,这等狰狞创伤狠狠的撞击着莫卿的心灵,他从未见过这般可怖的情景。只见村人前胸深深地被野兽之利爪所伤,在他原本结实的胸膛上留下道道沟壑般的伤痕。这等走势的抓伤莫卿认得,村人大叔打猎的时候一定是遇上了野熊!
不仅只是前胸,还有肩头、手臂、以及后背,上半身已是惨不忍睹。较深的伤口还在洒洒往外冒血。管他三七二十一管他会不会被人嗤笑自己衣冠不整,莫卿索性撕碎了自己的衣摆,用一条条布条绑住村人手臂、肩头为他止血。
但没有草药的作用仅凭绑扎住受伤的双臂远远不足以能够止血,得寻些止血的草药才是。翻遍了随行带来的药箱却是只有医治头疼脑热的药品,那止血的良药真真半瓶都没有带来。只顾得上医治世人之风寒,却是没曾想会遇上今日这般状况。
顾不得上深山险恶,就算有野兽出没莫卿也要进山采药。若是再拖下去村人大叔恐有性命之忧。不顾妇人的阻拦,莫卿将长袍的衣摆绑在腰中随手抄起村人家中的竹篓,执意要进山。医者仁仁,当运用心中所学,取周遭一切可用之药材为人治病才是。
虽是千年心智,也不过是少年躯壳。莫卿一人行走在山涧之中,心中也是打鼓地厉害。此生拥有的这副小身板若是碰上野兽还不够它们裹腹的。更何况村人大叔已是被这山林中的野熊所伤,这会儿独自一人穿梭在林子中也是胆战心惊。
不同于通往山上的山林有蛇族庇佑野兽不敢扰袭,脚下的林子乃山中腹地,早已脱离了蛇族的管辖,就连未化为人形的蛇族也甚是罕见。莫卿心中打突突,可肩上背负这村人的一条性命,是他不敢停歇。
如此,一个柔弱瘦小的身影,一时不停歇的来往于山中林间,只为能找到那一味救人的止血草药。
顾不得此行艰险体力不支,莫卿依旧顽强地寻找着救人的草药,终是眼前一亮,一簇不甚茂密的黄色小花吸引了他的目光。劳累一扫而光,上前拾起一株仔细查看,这正是他要找的草药——龙芽草。
医书上说,龙芽草的叶子可治刀伤。村人大叔乃被野熊之利爪所伤,形似刀伤;加之这龙芽草又有消炎化瘀之功效,采之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拾起一簇救命用的龙芽草丢进背篓中,莫卿火速往村中赶去。
“快看,快看!回来了!回来了!”莫卿的身影一出现在林子边缘,村人们便大喊着报信。
原是妇人担心的要死,急急忙忙找来邻居帮忙进山寻找莫卿的下落。可是今早村里最厉害的猎人都被野熊伤着了,更是没有人敢贸然进山寻找妇人口中所说的小公子。胆怯归为胆怯,可担心还是有的。小公子人小力薄,大家就怕进山后的他不多时就成为野兽们的盘中珍馐。
这会儿既不敢进山,又是担心,故而都聚集在村口的宽阔平地上等待着林中的风吹草动。所以莫卿一出林子就看见这么些人在此等候。
“小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和张婶说说,小公子回来了!”上前接过莫卿肩上背篓的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只见他吩咐身边的青年回去送信,那人也是赶忙往村子里跑去。如此看来这花白了胡子的长者该是这一村之长踩死。这会儿更是见了莫卿满满一背篓的草药儿心生敬佩,说话言语上也是多了几分客气。
速跟随村长赶回茅屋,将草药捣碎糊在村人大叔的伤口处。不多一会儿便见血滴渐凝,绑在他身上予以止血的布条绷带上面的红晕不再扩散。不仅是莫卿,连同众人皆是送了口气。妇人更是一个劲儿的道谢。
嫣衣去姐边。村人大叔能否转危为安一切还看今晚,要说,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天色转暗,已是到了傍晚时分。今天卿儿没能在正午的时候及时赶回去,想来蛇宫之中定是被莫渊下令寻他而弄得人仰马翻,得快些回去才是。才同村长等人道了别,却是被村长命人一路护送出林子。只因他们所知,小公子住在镇上。
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一时半会儿卿儿竟是找不到个好理由拒绝。就这样,莫卿被一行中人拥簇着出了林子送到了大路上。要说这还这是离蛇宫南辕北辙越来越远了。装模作样地前行了一段路程,回头望望村子里的人已是准备离去,趁大家不注意,卿儿一个蹦儿钻入了路旁的草丛。没想到出宫难,回宫更是难上加难。
本是半个时辰就能走到的路,却是被莫卿这般出了林子又折回,来来回回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累的卿儿早已是快要走不动了去。等到他回到蛇宫的后山那条必经之路上时,已是夜色茫茫。
最让卿儿意想不到的是,才进得后山不多久,便被带着人在路上守候着的莫渊撞了个正着。只一下子就将个卿儿愣住了。只见莫渊骑坐在一匹浑身黝黑通劲的灵驹之上,于人前不好发作,依旧是如沐春风一般温润微笑,可那狭长如魅美眸中却不断闪烁着灼灼怒火。卿儿一见不好,掉头就往回跑。
好小子!竟然想逃,往后可是深山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要离家出逃不成?!真真气死他了,看他抓住这小东西后怎么教训他!莫渊心中如是想。
腿短不能怨人骑马跑得快,莫渊一把将还在没命奔跑的卿儿捞了起来,不顾宫人们的惊叹扛在肩上便乘风离去了。徒留宫人默默注视着主子离去的方向,默默祈祷殿下等会儿不要挨揍才好。
进得宫中莫渊下了马将卿儿扛在肩上徒步而行。一路上卿儿被莫渊这般横扛在肩上,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每每碰上过往的宫人都引人侧目。羞愧难当的卿儿是在莫渊肩上用尽了所行之能事,不论是踹、是捶、还是敲打,这莫渊硬是不将他放下来。
不就是因为他出宫了么?!被这样扛着行走于禁宫之中供人瞻仰有多丢人,难道莫渊不知道么?!该死的!这厮竟然这样对他!若是得不到自由,不能随意出宫,这与囚禁于他又有什么区别?!越想越是愤懑,卿儿索性回身爬到莫渊另一边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这臭小鬼竟然咬他!莫渊寒气更甚。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好巧不巧的,莫渊父子俩遇上此时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莫凉正捧着自个儿的果盘,边吃边问,一副打定主意瞧热闹的样子。
不愿同他多说一句话,尤其是被莫凉撞见这般尴尬的境地。莫渊只扛了卿儿就往大殿的方向而去。见莫渊周身寒气尽现,又有莫凉乐在一旁,卿儿也渐渐不再哭闹捶打,心中凉了半截的他,只静静地由着莫渊扛着自己前行。
从未见过这般气势汹汹、怒气高涨着的蛇君,众人皆是吓得不敢上前。不顾气度的踹开了宫门进得寝殿,随手甩了门,力度之大声音之响将宫人们生生拦在外面。
没等卿儿据理力争同莫渊理论半句,已是被他用力甩在了自己的宽大龙榻上!这般大力,震得卿儿骨头险些碎掉,背上生生地疼。
“莫渊你疯了?!”莫卿大吼,那气势丝毫不输给正在气头上的莫渊。
莫渊也不言语,只居高临下地打量卿儿。且不问他这身粗布衣裳哪里来的,单说这破烂不堪的下摆、沾满泥土的衣襟,莫渊不记得他堂堂蛇君会这边虐待自己的爱人。卿儿身上斑驳血迹的气息属于人类,还有那淡淡的龙芽草香气,各种证据都出卖了卿儿今日所犯下的过错。
分明逃出宫去的卿儿如今还在同他大呼小叫,这让莫渊好不生气。他不气卿儿偷溜出去,卿儿自幼顽劣得出名这都不算什么。他气的是这小东西竟是不同说实话,犯了错还不知悔改甚至不愿承认自己做过。他莫渊不认为自己能教育出这般的卿儿,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说!你今天区哪儿了?!”莫渊冷眼看着站在床榻上与他气愤瞪眼的莫卿。
“要你管!”卿儿也不甘示弱,别以为扮酷装严父他就会屈服!这会儿双手叉腰一副愤懑难当的模样。
还嘴硬,莫渊不悦皱紧修眉,多久没有这般生气过了。想起今日到了午膳时分,自己翘首企盼卿儿能够早些归来用膳,这本是他二人冷战后每日唯一一次得以相见的时刻。怎想这顿饭他命人热了又热、换了又换仍旧没有等到卿儿的身影。
屏退四下随行伺候的宫人,准备以一个爱恋中的男子那般放低姿态找他的可人儿求和。却是寻遍了整座药斋都不见卿儿。
不是说在药斋研药么?这会儿又去哪里了呢?忽而升起的担忧之情让莫渊飞速掠过整个蛇宫,结果却是一桩差点儿让他停止心跳的消息摆在他的面前——卿儿不见了!
莫渊大惊,慌忙调集侍卫搜宫。但是无论派出多少队人马所得到得结论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找不到。
无计可施的莫渊只得将巧嫣唤来,平日里总是这丫头寸步不离的跟着卿儿,想必她也该知道卿儿在哪儿的才是。在见到巧嫣那慌张心虚的神情后莫渊更坚定确信她一定知道卿儿的下落。不惜摆出那让人畏惧的蛇君威严拿粉娘来威逼利诱着巧嫣,招来宫人们的惧怕,只为能得到卿儿的消息。
没有守住秘密的巧嫣,强压之下从实找来,可是这答案也是气煞莫渊。在他惊慌失措如没头苍蝇一般寻找卿儿的时候,那小子却是已经逃出宫去做他喜欢的事情去了。忽而莫渊只觉得自己真真可笑。他在这边儿为卿儿担惊受怕的,而卿儿却如没事儿人一般,不将他放在心上。
凝聚灵气遍布于整座后山寻找卿儿的气息,原本不曾有过波动的后山阵法结界出现了裂痕,有人出去了。这人,不用想也该知道是谁。但,仅凭卿儿自己怎能冲出那奇幻的噬人阵法?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转念一想,此事也并非蹊跷。因为在这蛇宫之中还住着一个不明来意的莫凉。一切因果都拨开云雾见天日豁然开朗般得呈现在了莫渊眼前。这厮定是为了卿儿而来,就算不是,这厮也定是因为卿儿久留不归。
莫凉迟迟没有动手不是不忍下手,而是在伺机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冒这个险,他这人始终这般。
心,不禁再一次的狠狠揪紧。得赶在莫凉下手之前找到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