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身手好到出神入化,轻轻松松解决掉几个壮汉,却仍旧衣冠楚楚,还能完好站立,闲散看人的,也只能是秦秋彦。
大冬天里,他穿了件浅灰色套头毛衣,领口黑色的衬衣领子翻在外面,酒吧门前稀疏迷离的灯光下,懒洋洋地眯着眼。
冷风一吹,苏瑞醉得仿似更加厉害了,头脑昏眩,有一刻就要站不稳。被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扶住,凉凉的问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苏瑞装疯卖傻,侧首看着他:“你还会关心我么?”
秦秋彦抿紧了唇,没打算回答她。
身后却响起吵杂声。
“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快抓住他们……”
……
苏瑞迷迷糊糊的想要回头,手掌已经被他一下扣紧,拉着她肆意的奔跑起来。速度这样快,他步子很大,修长的腿,矫健的步伐,乘风破浪,带着她仿佛要飞起来了。
耳畔有风呼呼的略过,那感觉就跟坐在跑车上兜风一样徜徉肆意。
后面一大群人锲而不舍的追赶着。
秦秋彦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努力奔跑。
苏瑞紧紧扣着他的手,没感觉到凶险,反倒越跑越欢愉,连嘴角都笑弯了,眼眶有泪花闪烁。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感觉出秦秋彦是对她不离不弃的,一路奔跑,生死与共。
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只看着他,挺拔着像是一座山。而他的手掌心中,也仅有她一个人。不是那个说要一起吃饭都觉得她恶心,而吵嚷着无法下咽的人。
美好得跟做梦一样,像一段时光的回放,响着老旧的主旋律。情感不是种老掉牙的东西,像陈年老酒,越是久远的,越有味道。
甘醇入味,绕唇三日。
苏瑞在心里讷讷说;薄南风,久违了。
那一群人没有再锲而不舍的追逐下去,到了主干道上便不敢那么张狂了,不远处有交警在巡逻,他们看到后远远的停了下来。
骂了声“晦气”一干人返回去了。
秦秋彦拉着苏瑞跑了很远停下来,先不说话,呼呼的将气喘顺。
苏瑞双手撑膝,半晌直不起身子。她跟秦秋彦没法比,女人的体力本来就不比男人,而她还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真怀疑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
秦秋彦早已经呼吸平稳,声音响彻头顶:“你带了多少人?还敢借酒找事?就不怕麻烦找上身?”
如果他不出现,苏瑞铁定会有大麻烦。今天跑出来的很突兀,身边一个手下都没有。她是有一些工夫,可是跟那么多人硬碰硬,只怕半点儿便宜都讨不到。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
苏瑞站直了身子,凝视他:“你派人跟踪我?为什么现身,担心我?”她微许凄凉的笑了声:“你可以不管我啊,你不是正好恶心我,看到我被人欺负,你该很高兴才是啊,不是么?”
秦秋彦凉凉的说了句:“神精病……”似懒得再理她了,转身就要离开。
苏瑞敛了笑,淡淡说:“你能出现,我很高兴;你还肯担心我,我很高兴;你能拉着我一起逃命,我很高兴;手掌被你紧紧握住,我很高兴;”真的是喝多了,那么示弱,眼角泪光闪烁,她微微抬起下巴,看满天星光。
只是说:“刚才我有一种错觉,觉得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我就是这样救你的,也曾拉着重伤的你拼命奔跑,耳畔有风,整个人好像都飞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们心无旁骛……我以为,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多少会感念这样的恩情,哪怕一辈子对我不好,也不会太坏……”
秦秋彦怔了下,转过身看她。
薄唇开启:“我的命的确是你捡回来的,谁说我没有感念你的恩情。”
苏瑞哭得更厉害:“你是说真的?时至今日,你还会关心我?”
秦秋彦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苏瑞咬紧唇齿,呜咽出声。慢慢的蹲下身去,才觉出酸痛,哪里都又酸又痛的。可能是之前跑得太急太快,身体不堪负重了。
秦秋彦过来拉起她。
“回去吧,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他替她拦车,然后把人塞到车里去,顺手掏给司机一百元大钞。告诉苏瑞:“自己报地址。”
接着他便把门关死了。
苏瑞坐在车里回头,看他站在路边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终于捂上嘴巴痛哭失声。到现在她仍旧感觉是在做梦,难得他肯对她好,这样温情的睡梦,她一辈子都不想醒来。
只觉得那样不真实。
秦秋彦站路边吹了一会儿冷风,才给司机打电话,过来接上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南和秦凉都已经睡了,只有秦暖醒着。不过也没哭没闹,躺在小床上,蹬着两条小腿兀自玩耍。按理说这么丁点儿的孩子是不会笑的,可是秦秋彦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是咧开了嘴。
口水流了出来,两只小手伸出来,胡乱抓着秦秋彦的一张脸,哇哇的说着什么。
秦秋彦拍拍她:“暖暖乖,爸爸要去洗澡,你早点儿睡,别把妈妈吵醒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秦暖真的已经睡着了。只有睡着的时候最老实,四肢伸展着,室内很暖,露着小肚子,那样子实在可人。秦秋彦帮她把保暖上衣拉一拉,盖过肚脐,又在秦暖的小脸上亲了亲,才去床上睡。
把江南翻了个个儿带到怀里来。
江南对烟酒的味道仿佛格外敏感,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锐,看来是真的。她没有睁开,却模模糊糊的嘟囔:“你喝酒了。”
秦秋彦轻拍她的背,笑笑:“没有,睡吧。”
早上宋林爱打来电话,说:“笑笑回S城了,我在家里没事,一会儿过去找你。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的时候直接去趟超市。”
江南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家里什么都有。
便说:“吃的就算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啊。倒是钟笑,怎么住这么两天就回去了?”
宋林爱告诉她:“她再不回去,离正扬就过来接她了,而且笑笑也想回去。你是没见到他们哥俩个的样子,简直两看生厌,把我夹在中间都没法说话,天天给他们两个断官司。”
江南笑起来:“笑笑回去也好,她怕你家钟庆丰呢。”
那么严苛的哥哥,跟爸爸没两样,钟笑从小连敬仰带害怕,自然不想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离正扬去机场接她。
正好黄宇去外地出差,时间相差无已,搭他的便车去机场。
见离正扬似乎愁眉不展,问他:“怎么了?你老婆回来了,你很痛苦?”
“我痛苦什么,我又不在外面找女人,还怕抓包不成。”
“那你叹什么气,把我搞得情绪都低靡了。你收着点儿,我是出去谈生意,你唉声叹气的让我很没心情。”
离正扬只是觉得很难搞定钟笑,暂时不能生孩子对钟笑来说的确是件很有压力的事,他努力平息了,可是仍旧不能让钟笑平心应对这件事。
如今他也想不出要将她怎么办了。
跟黄宇倒是无话不谈,将事简单的跟他说了下。
黄宇“切”了声:“我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暂时没有孩子么。伯父伯母那边要是急,等丛瑶生了,你先抱过去养。我听说生孩子这事很邪门,有很多夫妇几年不生,结果抱个孩子放在家里养着,立马就能生了,而且生出的质量还会变高。”
离正扬侧首:“你得了,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等你们的孩子生了,让我和笑笑给你们白养着,等到养大了,省心懂事的时候再给你抱回去,你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被他识破了,黄宇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听说养孩子是个辛苦活,我心里没太有底。丛瑶年纪不大,我怕她也招架不了。”
离正扬无语;“你们再不大,也比秦秋彦大吧?你看人家是怎么养孩子的,先不说暖暖是被他怎么照顾的,毕竟第二胎,有经验了,而且年纪也长上去了。但秦凉出生的时候秦秋彦可是不大吧?你看这些年他把秦凉教育的,绝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精。”
黄宇托着下巴,又开始打如意算盘。
“你那个意思是,等孩子生下来后,抱到秦秋彦家去养?”这样一想,乐了:“你别说,我看还真行。反正两个孩子差不上几个月,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养,干脆就让秋彦一起看着吧,我觉得挺好。”
“你是觉得好,人家愿不愿意啊。就你这样的爸爸,小心孩子将来不认你,让你们白忙活。”
黄宇讷讷:“那还是我自己养吧,累了,倒可以时不时的送女王家住一段时间,就说是窜门,不信他们会把孩子给我打包寄回来。”
到达机场的时候,钟笑已经到了。
黄宇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呦,嫂子,欢迎荣归故里。正扬想死你了哎。”伸手扯了扯离正扬的衣服:“看到没,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钟笑笑得有些尴尬。
离正扬拿眼睛白他:“你滚不滚,误了时间别跟我唧唧歪歪。”
黄宇拿上电脑包,跟钟笑摆了摆手。
“走了啊嫂子。”
黄宇一走,钟笑问离正扬;“他比你小?”
离正扬哼了声:“哪啊,他装嫩。”
钟笑每次瞅着黄宇都特别乐呵,他嘴巴贫,跟谁都能有说有笑,由其跟女人,简直特别有话聊。
“我们走吧。”
离正扬拉住她:“把事情说明白之前,哪儿也不去。省着回家了,转首你又起高调,再来机场多麻烦。就在这儿说,要说不开,你直接走人,我不拦你。”
钟笑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离正扬问她:“不是把什么都跟你说得好好的了,我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孩子什么的,都不是事,我要的是你,是你,你明白么?还耿耿于怀这件事跑出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钟笑盯着他一双眼,看离正扬似乎真有些生气。心里反倒变态的甜蜜踏实起来,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呢。
“我没有耿耿于怀,我只是去照顾江南了。”
离正扬将眼睛眯起来:“我每天跟你睡一张床,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伸手捏她的脸:“再看看你这张会出卖你自己的脸吧,什么情绪不表现在上面?晚要孩子这件事对你而言就那么致命么?”
钟笑握住他的手:“对我来说晚生孩子不致命,看你替我受委屈那才致命呢。”
明明是她体质有问题,却要他来背负,离家二老提起这事时一副让她受委屈的模样,真是小心翼翼的安抚她。
而实质上她才是那个天理难容的人。
离正扬又要忍不住骂她:“傻样。”偏首表示无奈,接着说:“笑笑,打起精神来听我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这叫什么委屈啊。你是没看到憋屈男是怎样练成的。如果这点儿事你就愧疚了,那你真是太善良了。你是没看这些年我妈是怎么委屈我的,就为讨老婆这件事,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几个相亲流水宴我都吃下来了,只怕整个上流社会,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女人都被我给相遍了,比起这些,这还算什么委屈?
不要看我妈愧疚一点儿,你就心生不忍了。有点儿出息吧,就当是为你老公报仇了,让妈有点儿愧疚的事她也能安生一点儿。千万别感觉是对不起谁,咱俩这么年轻,二人世界还没享受呢,就添个第三者插足,你受得了?看到黄宇没,现在丛瑶要生了,他多惴惴难安,四处找冤大头给他养孩子,还想让我们给他养的。他想得美……可见生孩子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我们可不能冲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等到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当个好爸爸妈妈的时候,孩子来了,多好的事。”
钟笑皱起眉头:“可要是不能生呢?”
离正扬狠狠弹她的额头。
“再作这样的假设看我不休了你,什么永远不能生啊,不能生就抱,别小小年纪老封建。啊,就自己生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生的就不是?这种省心省力的事有什么不好么?知道这世上有多少无父无母的孩子需要被关爱?”
他想抽烟,掏出一根叼到嘴上。
“翻译官小姐,拜托你有点儿爱心吧。”
从高空才落下来了,却回不了家,要在这里听他没完没了的说教。
钟笑哭笑不得:“离正扬,你说了这么多,该结束了吧?我们回家吧。”
离正扬吐了一口烟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结束语我还没说呢。”
钟笑好整以暇:“那你快说,我听着。”
离正扬纠正她:“不是听着,是你听懂了么?”他挑起她的下巴,问她:“听懂我说的意思了么?”
钟笑点点头:“我听懂了。”
怎么会不懂呢,他是一心向着她的,这样的良苦用心她再不懂,那就是真的无情无义。
攀上他的胳膊:“你不就是想说,让我稍安勿躁,孩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别跟我唱曲,要真心领悟才好。不要让我不省心,也别觉得心里有愧疚。你这样的心态很危险,我们撑不了多久就会累得垮下去。我真的不想有那么一天,打我决定娶你的时候,就是想跟你白头到老的。”
再说下去钟笑又要哭了,狠狠压制着。上了车扣紧安全带后,才说:“离正扬,我觉得你爱我呢。”
离正扬握着方向盘,没思考,脱口而出;“我本来就爱你。”
愣了下,转首看向她。
钟笑也在看着他,会心一笑低下头。千言万语都不用说了,觉得他是真的爱她了。
连离正扬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顺理成章的说出来,一点儿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好像真的只是那样,他爱她。因为爱她,所以才娶她。
再看她,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她就是她。那个有点儿傻乎乎的钟笑,一个仿佛奋斗一生都只能是个跑龙套的翻译官小姐。
钟笑回去的路上便在想,既然他爱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她会努力配合医生治疗,早点儿把身体内的经脉打通,即便不用抱养,也一定可以为他生一个孩子。
她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秋彦不过来公司打了一个转,接着就要回去了。
吴胜超跟着下来,刚走出大厦,有人走过来。他下意识拦到前面。
女人冲他展颜一笑:“我认识你们秦总。”
秦秋彦示意吴胜超退下。冷着脸望向苏瑞:“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有事,赶时间。”
苏瑞才不管他怎么说,只说:“再赶时间也得吃饭,我请你,算是对你那天的答谢。”
秦秋彦说:“你想多了,我没想帮你。就算是别人,估计我也会出手。”
苏瑞马上说;“你那么处心积虑的让人跟着我,不就是怕我会泄露什么。既然这么防备,还惹怒我,就不怕我喜怒无常,捅破天么?”
秦秋彦桃花眸子淡淡眯起来,似真的受她胁迫。
对于他的这个表情,苏瑞可真是满意。走在前头说:“我知道有家不错的菜馆,一起去吃吃看吧。”
秦秋彦将司机打发了,自己开车过去。
苏瑞要来菜单,点菜之前先叫了一瓶度数不低的酒。
然后熟稔的念了几道菜名,接着把菜单扔到一边。问他:“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几道菜,经常让家里的厨子刻意做给你吃。现在不知道你是否还喜欢。”
秦秋彦解开袖扣,挽上去。
“人的口味是很难变的。”
苏瑞将眼睛眯起来,细细的盯紧他。
看了多时,秦秋彦蹙起眉头:“怎么?”
苏瑞喝了一口茶水笑了:“没想到还会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其实有的时候我会细细的想,我们之前似乎没有多少深仇大恨。所有我们苏家欠下的,你讨回去的都很及时,就算当年我爸他对你不仁,但你后来对他也不见得多仗义。如今他也走了,似乎就两清了。至于我们的那一些,无论你瞧我多不顺眼,我毕竟没有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而且你的命我也有份。”
秦秋彦操起手臂,凉凉的笑了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这个道理。”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厌恶我?”
秦秋彦告诉她:“我不是厌恶你,我是厌恶被人胁迫。”
“而我的存在无时无刻对你是种威胁对不对?”
“你说呢?”
苏瑞彻底笑了,很坦然的说:“你想的没错,如果连这点儿胁迫都没有了,你还肯跟我坐在一起吃饭么?只怕要彻底不理我了吧?不过,既然你这么讨厌被人威胁,为什么不杀了我。”
秦秋彦闲散地叩动桌面,慢条斯理:“我说过了,我这双手碰不得脏东西。”
“什么东西脏?”
“人命。”
苏瑞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真的是改头换面好好做人了。以前薄南风可能杀人无数,但是秦秋彦不想再背人命了对不对?”
秦秋彦有些不耐烦。
“既然知道还问。”
苏瑞更乐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
等酒上来,苏瑞倒给他。
秦秋彦拦着杯口。
“不想喝。”
“怎么,怕醉?醉了我送你回去。”
秦秋彦淡淡抬眸:“你喝死了,我也不会醉。”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秦秋彦只说;“不怕死,你可以试试看。”
那一瓶酒两人对半喝,难得秦秋彦有这样的心情,肯跟她喝酒。在苏瑞看来,是很奢侈的事了。
越喝越惊诧,已经有些醉了,但秦秋彦坐在对面双目清明,连点儿微熏都没有,双目熠熠,星子一般。
“你不是三杯倒?”
秦秋彦撑着腮,一手悠悠地转着杯子。
“有些习惯是会改变的。”
苏瑞愣了下,有些痴迷的看着他。秦秋彦这个表情的时候跟以前有点儿像,散漫又玩世不恭,有纨绔公子哥的味道。
忽然来了兴致:“那你现在能喝多少?”
秦秋彦蹙了下眉头:“醉死两个你没有问题。”
苏瑞不信,又让侍者拿来两瓶。
“我舍命陪君子。”
秦秋彦推开杯子,坐直身。
“没人跟你玩命喝,你想舍命,不如自行了断吧。”他抬腕看时间:“该回去了。”
苏瑞劝不了他,自斟自饮又喝了两杯。
见秦秋彦等不及她,拿起外套就要离开了。
她迷离着眼睛问他:“你这样活着不累么?”
秦秋彦亦眯起眼来看着她。
“什么意思?”
苏瑞哼笑:“你现在算什么?听说你如今又要打理公司,还要照顾家里,一个人顶几个人用,忙得团团转。你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别人可能觉得你成熟稳重了,在我看来死气沉沉,无趣死了。哪里还有过去的样子。秦秋彦,你还不到三十岁……难道以后都这样过了么?这样多的生活琐碎你不觉得烦么?”
秦秋彦已经穿好西装外套,正了一下领带,说:“这就是生活。”
“可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你生来就不是凡夫俗子。”
秦秋彦无温的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事实证明,我只适合当个俗人。”
苏瑞醉歪歪的,还是跟他一起出来。
本来说她请客的,出来的时候秦秋彦付了帐。趁他付帐的时候,她已经歪歪斜斜的走到了马路边上。
秦秋彦出来看到她,冷冷道;“你干什么?”
苏瑞扯着嗓子问他:“你要回家了?”
“嗯。”
苏瑞点点头:“你走吧,你要是这会儿回去,我就扎进车流里。”她喝醉了,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不出。
前面车流如织,暗夜来临之前喧闹不已,仿佛一片混乱。
秦秋彦看了她几秒,好整以暇:“随便你。”
苏瑞不可思议:“随便我?秦秋彦,你听明白了,我说我可能会自杀。”
秦秋彦问她:“你在威胁我?难道你忘记了,你活着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如果威胁可以解除,我有什么理由拦着你么?”
苏瑞要被他给气死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懂怜惜她,对其他男人百试百灵的戏码,到他这里从来都是一无是处。她却在这样的冷漠里一再再沉沦,甚至觉得,即便他冷漠无情,漫不经心的丢出那句“你随便”的话时,懒洋的神色仍旧让她着迷。
喝多了,当街大喊大叫。
“秦秋彦,你什么时候对我能有一点儿良心?”
秦秋彦太阳穴微微跳动,无可奈何,她再张扬下去,不愁看热闹的人聚集而来。
过去拉上她:“别在我面前耍花招,装疯卖傻也没有用。嫌你的来头不够大,想公之于众是不是?”
苏瑞拉着他的衣袖。
“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去吧。”
她把地址报给他,二话不说,已经坐到他的车里去。
秦秋彦只得将人送回去。
秦凉肚子饿得厉害,跟江南抱怨:“爸爸不是说去一趟公司就回来,不会耽误煮饭么,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江南也有点儿饿了,时间真的不早了。
“不等他了,我们煮点儿面吃吧。”
秦凉提议:“要不然吃方便面吧,我去泡。你在这里等着吧,泡好了我端过来。”
江南说:“也好。”
这样一想,有宋林爱或者钟笑在这里还是好的,至少可以保证秦秋彦不在家的时候不饿肚子。
秦凉奄奄的想。
而且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了,虽然他性情内敛,可也不是宅男,每天在家闷着,还是有些无趣。但秦秋彦说了,这段时间要在家里照顾江南,让他和江南都不要出门。
等秦暖满月的时候再说。
如果真想出门走一走,他会带着,或者钟庆丰出门的时候可以捎上他。
这样一来,秦暖快及上他生的了,也要跟着一起坐月子。
秦秋彦回来时,见娘俩个头碰头的在那里吃泡面。
端走江南的那一份。
“这段时间你不能吃这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
他一凑上来,江南就嗅到了酒气。抬起头:“你吃过饭了,又喝酒了?”
秦秋彦只说:“跟客户一起吃的。抱歉,忘记给你们打通电话了。别吃了,我去做饭。”
他脱下外套,下厨房。
秦凉还抱着桶吃,他不管,再不吃真饿死了。
等秦秋彦做好吃的端出来,秦凉已经吃饱了,去楼上打电脑。
而江南也有点儿困了,想睡觉,所以不觉得怎么饿了。况且之前吃了差不多半桶面,没动几口就说饱了。
秦秋彦凑上来:“怎么,不好吃?”
江南打了个哈欠:“好吃,不过太晚了,有点儿困。”站起来说:“我去给暖暖吃奶,把她喂饱了好睡觉。”
秦暖眼见就要满月了,秦秋彦和江南商量着满月酒简单办。只请一些要好的朋友来家里热闹一下好了。
不过江南提议出去订酒席,省着人多,在家里备一大堆的食材很麻烦,哪里及得上在酒店招待方便省事。
秦秋彦想了一下:“不行,酒店人太多太杂了。”
江南好笑:“来家里不杂秒?本来就是高兴的事,热闹一点儿有什么不好。而且我也想出去放放风,在家里闷了一个月,要死了。”
秦秋彦曲指弹她的脑袋。
“乱说什么呢。”
江南抱着脑袋笑起来;“我开玩笑呢,你干嘛一脸认真?”
秦秋彦更加板起脸:“我从来都一脸认真,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是啊,你是秦总,可不是一脸认真,多么了不起……”缠着他:“酒席到底怎么办?”
秦秋彦一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来。
倒有些感慨似的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暖暖这么快就满月了。其实我不太想给她办这个满月酒,不太是时候……眼见就过年了,不如到时候再把大家一起招过来。现在正是年底汇总,工作繁忙的时候,离正扬,钟庆丰他们不一定有时间。而且黄宇快当爸爸了,带着丛瑶过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经他这样一说,江南连连点头。
“你别说,真是这个道理,真让大家来也挺难为人的。那就别办了,其实我也不太看重这个,小孩子的满月酒办不办吧,也没多大的意义,我们一家几口出去吃一顿饭当庆祝得了。”
秦秋彦亲她的额头:“会不会觉得委屈?等过了这一段繁忙的时间我补给你们两个一个盛大的怎么样?”
江南仰躺在他的怀里,笑着说;“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又不是给我办。暖暖那么小懂什么啊,每天吃吃睡睡,如果真办,一群人又吵又闹,她一定不喜欢。”
秦秋彦抱起她上楼:“那就先不办,走,老公给你洗澡睡觉。”
年关逼近的时候,大家都忙了起来。
秦暖满月之前四面八方真就打来电话,问怎么办。
江南一个一个的打发了,说:“先不办了,现在快过年了,都很忙,哪有时间。我和秦秋彦商量好了,过年一起,到时候请你们来家里做客。”
既然这样,也都没必要过来了。
都说满月的红包和新年的压岁钱凑到一起,到时候给秦暖包个硕大无比的。
满月当天,一家四口出去吃饭。秦秋彦开车,江南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上,秦凉一个人在手面玩手机。
自打秦暖出生,全家四口还是第一次出行。热闹又洋溢,连空气都不一样了。
江南一个多月没出门了,从车窗往外看,连车水马龙都好看起来,感觉视野异常开阔。
不由感叹:“不用整天闷在家里真好。”
秦凉附和:“这是真的。”
秦秋彦打着方向盘,侧首看过来。
“这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门,跟秦凉在家好好呆着,想出门跟我说。”
江南一脸反抗的狐疑:“为什么啊?”
秦秋彦中正的说:“孩子才满月,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况且这段时间这么冷,天气不稳定,你看空气中的雾霾……为了暖暖好,你就再忍耐一段时间。总不能你跑出来,把暖暖放家里。要是将她也一起抱出来,我不会同意。”
江南嘟囔:“秦秋彦,你有了女儿,连我和秦凉都不心疼了是不是?”
秦秋彦轻笑:“就是因为我全心疼,所以这段时间不单是你,秦凉也要呆在家里。要出门的时候跟我说,我带你们一起。”
秦凉抬起头:“爸爸,我陪江南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释放我?这样还不如去上学了呢。”
江南接话说:“就算跟你说,天气不会变暖,雾霾也不会散掉,我们自己出来,和叫上你有什么不同么?你又不是防毒面具……”
秦秋彦伸过来一只手捏她的脸。
“哪那么多反抗情绪,我都是为你们好,听我话就得了,现在你们去医院看看,多少人得呼吸道疾病。”
瞄了一眼秦凉:“你上什么学,眼见都过年了,别人也放假了,好好在家呆着吧。”
原来秦暖满了月,也不能肆意出门行走。所以,今晚就变得格外弥足珍贵起来。这一顿饭秦凉吃的时间特别长,秦秋彦和江南催了又催,他才表示吃饱了。但是仍旧不想回家,就提议:“难得今晚高兴,再干点儿别的吧。”
想了一下:“去唱歌?看电影?去泡脚也行啊。”
秦秋彦问他:“你觉得带着我们家的暖暖,做这些事情适合么?”
“爸爸,我们不能完全以暖暖为生活重心啊。这样会限制我和江南的发展,你怎么忍心。”
秦秋彦抱着秦暖说:“我是不忍心,可是你和江南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很有必要限制一下了,再任由你们发展就过了。”
秦凉真的要哭了,就差当场给秦暖跪下,不求别的,快点儿长大了,或者不要那么讨秦秋彦欢心,让他厌恶一点儿也好。
这么提议,吃完饭后还是按部就班往家走。
秦暖到时间就睡了,事实上她也没有个俱体睡眠的时间,只要不是吃着,她就一定睡着。
秦凉看了看:“她这么省心,把她扔到KTV的沙发上让她睡着,我们唱我们的,一点儿也碍不着她什么事么。再者看着她你们要是不忍心,我们就把她寄放在前台,让她先睡着,离开的时候再捎上她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