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正扬听出钟庆丰的顾虑,也难怪,自古以来男人就和女人不同,他的风流史上可以不忌讳再多添这么一笔。可是对于一个正直的女孩子来说,便不免有些沉重了。
就算钟笑说她不在乎,嫁人也不会嫁到S城。可是,即便到了别处,想挖出这段过往也并不困难。
这么一想,离正扬觉得自己还是欠缺考虑了。
迎上钟庆丰的目光,还是很诚肯的说;“钟总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个妥善解决的法子,不会让钟小姐的名声受损。”
午饭都只是表示性的吃了两口,钟庆丰下午要去见秦秋彦。和离正扬道过别之后,就直接开车去了秦秋彦下榻的酒店。
秦秋彦已经整理好了行李,决心晚上就离开。
昨天一整晚没睡,满脑子的愁思白天想补一觉也不可能,眼睛里清析可见的红血丝。不停的喝咖啡来提神,钟庆丰进来这一会儿,大浓的咖啡他已经喝了两杯。
钟庆丰方才看出端倪:“怎么?戒烟了?”
秦秋彦没抬头,淡淡的“嗯”了嗓:“她不喜欢。”
钟庆丰即时在心中感叹,怎样的一段孽缘啊,却又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只得宽他的心:“早回去是好的,给江律师一段适应的时间,我觉得那是个聪明的女人,慢慢的会想明白许多事情的。况且现在秦凉在这里,就比什么都好。不防各自冷静一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化解之前的误会。真相暴露的这样突然,只怕江律师还处在一片茫然中,连自己的心情都整理不好,又怎么可能面对你。”
秦秋彦也是这么想,才决然想要离开的。否则他不会走,就算冒再大的风险也不会想要离开。
只是心中还有许多不放心的地方,只能托付钟庆丰:“帮我多照看一下。”
他的心思,钟庆丰都懂,知道有他无法撑控的东西,所以心神不宁。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找人盯着,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钟庆丰这样一说,秦秋彦稍微可以松一口气。
“谢谢。”
钟庆丰又问他:“走之前不去看一看秦凉?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秦秋彦靠到沙发上,淡淡的眯起眸子。
“我仔细想过了,现在先不告诉他,这一点对于秦凉来讲,更容易接受,远不会像江南这样。所以,在他这里不是问题。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江南,等她渐渐调整好心态,再告诉秦凉也不晚。”
不想让她太忧心,可是没有办法,真相是怎么样的,总要一点点的说给她听。蒙在鼓里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最是一辈子无法言喻的痛苦。
秦秋彦想,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人,身份一路变幻莫测,极少有人将他看成善类。便不在乎再狠心这最后一次,把她的伤痛揭开来看,涂抹上药,直到痊愈的那一天。
“既然你心里有了打算,那好,自己看着办吧。”
秦秋彦抿压了一口咖啡,颌首:“钟笑是怎么个意思?”今天的报纸他也看了,钟笑上了头版头条,竟然还是和离正扬息息相关,真是没想到。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是奇妙的很。
提到他这个妹妹,钟庆丰一阵痛心疾首。
叹口气:“她一直做事不动脑子,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这一回跟豪门牵扯上了,她自己觉得简单的要命,以为吹口气就能解决的事。完全不会想,这不仅是离家的事,也是丛家的事……才来这么几天,就给我惹这样的麻烦。”
秦秋彦飘飘的笑了嗓:“我倒觉得这一回你不用很操心,钟笑做事不用脑子,离正扬却不会。他不是个惹下麻烦不善后的人,跟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就算他自己有事,也不会让钟笑惹祸上身。”
钟庆丰点点头,不置疑秦秋彦的话,他也一直以为离正扬是个有担当的人。
秦秋彦好整以暇,继而道:“而且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钟笑那种简单的人,总不适合找一个脑子比她还要空的人。真要有离正扬这样的妹夫,你做梦不会笑出声来?”
钟庆丰受了秦秋彦的点拔,回去的路上再细细思考这事,忽然没之前那样忧心重重了。刹那间觉得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糟糕,这世上的坏事有以讹传讹的,好事遵循这个道理也未偿不可。
秦秋彦说的对,能及上离正扬这种品貌皆佳的男人不是遍地可寻,千里挑一的好人选。如果钟笑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绝对算她的福气。
这么一想,倒不想管钟笑了。就任她去折腾,说不上就能折腾出个大好姻缘来。
而且自己的妹妹他了解,虽然做事不太动脑子,可是简单善良,果敢又豪爽。不是个会讨人嫌的人,论长相也算上成,让有眼光的男人动心,不算什么难事。
钟笑睡到中午才开机,看到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之后,给离正扬回过去,方知钟庆丰找到人家门上去了。
气鼓鼓的,即便离正扬在那边说好话:“你哥就是来跟我吃一顿便饭,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更别说难听的话了,怎么可能。”仍旧压不住她那颗狂燥的心。
钟笑不信,嚎了一声:“你们当我是傻子,我哥那只老狐狸……”安慰了离正扬一句:“他说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左耳听右耳冒就好了。他那个人哥哥当习惯了,放眼天下,无论年老年少,极品高低,都以为是他的弟弟妹妹呢。”
离正扬笑了声:“你平时就是这么敷衍你哥哥的?多大的人了,还叛逆。”
钟笑哼了声:“我倒是想那样啊,他哪一次训话不是揪着我的耳朵,想不听都难。”现在长大了算好多了,以前最甚的时候,他说过什么,会让她去默写,主旨大义相近还不行,要是言辞差的太多,饭都敢不让她吃。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样一想,她的家教也算是很严格的了。那些苦泪钟笑就不跟他赘述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
告诉离正扬:“行了,反正这事已经出了,而且报纸我看了,是挺夸大,竟然把我说成了女神一样的存在,实在太抬举我了。只要没对我进行什么人身攻击,我是不当它是一回事。你也别跟我愧疚不愧疚的了。”
接下来挂断电话,一直等在家里。就不信钟庆钟去找离正扬兴师问罪了,不会再折回来对她刑讯逼供。
钟笑这颗顽强的心已经做好了跟他抗争到底的准备,毕竟她不认为为朋友两肋插刀,算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要真是这样,人与人都袖手旁观好了,那世界它得多冷漠?
可是这一次她算错了,钟庆丰不仅没回来,还一副失了忆,装疯卖傻的模样。
钟笑按耐不住性子,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钟庆丰竟然一副不知所云的问她:“你说什么事你没做错?你又闯了什么祸么?”
钟笑哑言:“什么我又闯了祸,哥,你失忆了,还不就是早上报纸上说的那事么。”
钟庆丰云淡风轻:“原来是那件事,你长大了,惹下麻烦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然后又说:“我还有事,挂了。”
钟笑真想问他:“哥,你的大脑是不是被驴踢了?”
太仁慈了,简直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她跳下沙发跑到窗边去看,日头偏下去,不过看走向一定是从东边升起来的。于是她便想不明白了,钟庆丰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野百合竟然也会有春天。
离正扬早早的回家,是打算跟家里人谈过新闻报导的事,然后去机场送秦秋彦的。
怎么也得送一送他,觉得他这样一走,实在是苦情。
其实很多事怨不得他,反倒是这天下不是哪个男人都会有那样的魄力和勇气。但秦秋彦做到了,本来该被奉为英雄才是,却成了最无可奈何的一个角色。有些软弱和心酸,只有男人会懂,许多事情看似错了,看似伤痕累累,实则并非就真的是那样。
人世间有很多难以抉择,无路可走的时候。面对毁灭,即便重伤之后得以保全,那也是好的。
离正扬想了很多个日日夜夜,倒心疼起秦秋彦来,不知道过去的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江南明明是被保护起来的那一个,仍旧伤痕累累,那秦秋彦呢?要知道他是最直面人生的那一样,所有的残酷都是迎面同他相撞的,没有人用身体帮他阻挡须臾,让痛和伤减少一分一毫。而是生生的落到他的身上,那些个残忍,即便秦秋彦从来没有说,他还是想得到。
离老爷子这一回不再逼迫离正扬和丛锦的事了,甚至有些无话可说。从报纸上看到丛锦所做的荒唐事了,而且从熟人那里得到一点儿风声,似乎是说丛锦那个人心理上有点儿问题,类似心理疾病那一种。除了这一次公然伤害丛瑶,还发现她有过自残的行为。
离家人看到听到之后,也不禁一阵唏嘘,庆幸没有做了离家的儿媳妇,否则还不知道将来要闹出什么事来。
也有点儿理解离正扬为什么执意要解除婚约,看来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渐渐的感觉到了丛锦的极端,受不了是一定的。
几天来,不仅离老爷子肯见离正扬了,连离夫人对着他的时候,脸面上也露出点儿笑。
抛开丛锦的事不说,直接问起钟笑的事。
“正扬啊,你跟妈说说,那个钟笑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想尽法子敷衍我,真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离夫人一问,离老爷子在一旁也是竖起了耳朵听。
之前他们已经将事情探讨过了,觉得这回是真的,可能性极大。离正扬这个年纪,正是男孩子风流成性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对各式各样的女人都没有感觉?一定是心底里装着一个,而离正扬又那么死心眼,所以才铸就不论相过多少亲,都一个也看不进眼里的结果。
不仅钟庆丰已经找过他了,离正扬自己不能再任事情弥足深陷下去。自然不能肯定的说就是那样,很无奈的看了离夫人一眼:“妈,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和钟笑就是普通朋友,当时那个场面你们是没看到有多凶险。黄宇结婚大喜的日子,而丛瑶被人挟持在刀子下,生命攸关,我不编个谎话安抚丛锦能行么。她真要发起疯来做出什么傻事,我这辈子还有法面对黄宇么?哪有什么心上人啊,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过家家的童话世界。”
离正扬妄想打个哈哈,一笔带过去。
岂不知这回离家人将形式分析透彻,铁了心的认准这个死理,泰山无转移了。
就是因为他长大了,到了该对女人动心的年纪,却一直这么死寂沉沉的。他们一直想不出道理,这回事态一出,灵台一阵清明,蓦然觉得,这就是道理。
如此一来,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一下也便通透了。
知道根由是好的,对症下药,就算他有再大的顽疾,也能医治得好。不像之前一直处在摸不着头脑当中,云里雾里的,只一门心思找合适的人选给他相亲,幻想着看得多了,某一天总会遇到个投缘的。
离夫人不气馁,仍旧笑呵呵的说:“正扬,到了现在你就别再骗妈妈了。你是不是担心你说出来了,我们会逼迫你们结婚,给那女孩子压力?”笑得更甚,一副完全‘你想多了’的表情。接着说:“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咱们离家又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家庭,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我们就想从你这里听句实话,也好心里有个底。你跟妈妈说,钟笑真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我看那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
离正扬仍旧斩钉截铁:“妈,你真的想多了,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啊,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一天她是看我陷入万难,只不过帮我解下围而已。你们可别想太多,到时候我跟那个朋友也没法解释。”
看一眼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站起身:“爸,妈,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要送一个客户,时间马上就到了,先走了。”
他打着公事的幌子离开,离家人不好拦他。
只是仍旧很不死心,离正扬一走,还是絮絮的讨论了一番。越是否认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以往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该想到是有喜欢的人了。这回真是越发笃定了。
离夫人看向离老爷子,问他:“你说他不承认,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去找那个女孩子聊一聊。让她知道我们离家是很好相处的人家,或许两个孩子就想结婚了。”
离老爷子寻思了一番,觉得这样不妥。如今的年轻人哪一个没有脾气,家长背着找上去,估计要引发不满情绪。即便没有恶意,也会想很多。
想起报纸上提到的钟笑的家势,也说到她的哥哥是钟庆丰。这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离老爷子也认得。
便说:“不防先去找钟笑的哥哥钟庆丰聊一聊,那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又是哥哥,该不会显得唐突。”
离夫人一听,也觉得这样很妥贴。
“那好,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请钟庆丰一起吃一顿饭。”
路上离正扬给秦秋彦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我送你去机场。”
秦秋彦只道:“不用了,我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了。帮我多照看一下江南他们,这些事就拜托你了……”
离正扬没想到还是晚了,微不可寻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