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驱使,寻声望过去。
是黄宇,看来似要去提车。举步想走,被女人拉住一侧手臂。
知道黄宇是s城出了名花花公子,不说阅人无数,染指过美女也多不胜数。这个女人却连江南都忍不住惊滟,实漂亮,不单漂亮,是气质过人,甜美得让人想起儿时吃糖感觉,不会觉得腻,唇齿留香,异常美好。
黄宇不为所动,面对美女不同寻常冷淡。烦躁抽回手:“回去吧,我事你以后不要管。”
女人似是不放心,眉眼间都是焦色:“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能开车?每次我回来你都是这个样子,你到底想颓废到什么时候。”
黄宇冷冷笑起来:“闵倩,你当你是谁,我值当为你买醉?你说话时候到底要不要脸?”
他将话说得无刻薄,女子不但不生气,反倒有些悲凉看他。
“黄宇,你能好好么?不要再这样了,找个喜欢女人好好过日子。我们之间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和别人路还很长,你能不能理智些。我们再没可能了,你伤心又有什么用,我希望你能爱上别女人,开始旅程,而不是这个样子让我愧疚……”
这是一种卑微救渎,无耻怜悯,只能让可怜人加低至尘埃。后转身人已经很是被动了,再被人这样子怜悯,好像真非她不可,除了痛苦,本已经一无所有,却仿要连自尊都失去。江南盯着这一幕时便生出这样感慨,天下大多男欢女爱都有可以复制共同点,乐是那样乐,伤心是那样伤心,连歌里都会唱到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怎么可能不像?滚滚红尘中旷男怨女。
江南清析看到黄宇眼中凄凉,跟她当年也很像,无可奈何,又痛不可遏。明明是两个人沦陷,偏偏一个转了身,而另一个却像久久缓不过神来。觉得自己贱到卑微,不想那样,哪怕对全世界哭泣,也想对这个人微笑。你抛弃了我,背弃了诺言,我不需要负心人怜悯。因为,你那样浅薄,你不配。
车门打开,她义无返顾走下来。
直到走过去,拉起黄宇一只冰冷手掌,那两个人才从拉锯式极度悲伤中回过神,注意到她存。
江南笑嫣如花,黄宇许多年以后再想起,只觉得温暖,像阳光一样照进心里,很多年了都没有那样温暖过。
“听说你喝酒了,我过来接你。”拾起一丝碎发别到耳后,江南笑意温婉:“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白天不许喝酒,是我不好,早上不该惹你生气。”
黄宇看着她愣了下,但转眼恢复如常,神色里有慰籍,他这样知头醒尾人物怎会看不出江南是危难时仗义相助。
那一刻柔软不是假,第一次觉得,除了身后那一个,这世上原来还有人让他心里很软很宁静时候。他像个无助孩子,没人知道那一刻他多么贪婪一个人救助。
骨节分明手指轻抹了一下她脸颊,一闪而过,淡淡钩起嘴角:“还知道惹我生气了啊,我当你不知道自己错了。谁让你不好好吃饭,工作那么忙身体怎么撑得住。你从来都当我是花花公子,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多心疼你。”
江南眼风微调,看到闵倩惨白一张脸,越发觉得没有意思,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唱大戏。知道他离不开,放不下,走不掉,所以说得冠冕堂皇,一旦有一天他真可以转身离开了,她就会无所适从落寞起来。
感知到他手掌渐渐温起来,江南仍旧笑着:“越忙越不想吃,不过我跟你保证,以后只要是你做,我就好好吃。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睡觉。”堂正看了闵倩一眼,方才注意到般:“哦?有朋友?”
黄宇已经把人拉到近身处,坦坦荡荡看向闵倩:“闵倩,我大嫂。”又对闵倩介绍:“这是我喜欢女人,所以我说了,我喝醉不是因为你。你那些担心也是没有必要,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值得我去深爱人,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看向江南:“我们走吧,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他瘪了瘪嘴,竟然也会撒娇:“都说了我养得起你,就不能不上你那个班每天陪着我。”
江南把他拉到身后去,把手伸向闵倩。
指尖交握时说:“谢谢你放开黄宇手,让我得已好时间里遇上。我知他情,知他义,知他冷暖,所以,只要他不转身离开,我永远不会放开他手。不重承诺人,根本不配谈爱情。”
这些年她常常幻想一个场景,真希望当年那个悲凉时候,心冷透之前,有一个人可以牵起她手,对就要转身离开纪梦溪说这么一番话。她哭得很狼狈,可是他不打算留下,她便忽然后悔起自己卑微。
只怕黄宇这样骄傲人,定也不喜被人这般践踏,哪怕对方是他爱女人。
闵倩狠狠怔愣住,明显失了风度。
黄宇将江南拉过来,神色里有感激,款款说:“我以后再不胡闹了,不做一件让你难过事。无论你要不要我,我都会好好活,为你而活。”
车子一直开离这里很远地方停下。
江南已经换了嘴脸:“你要上哪儿?自己下去打车吧,我得回事务所上班。”
黄宇皱起眉,恢复玩世不恭恶劣模样:“女王,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么?你怎么不重承诺。”
“我跟你重什么承诺,再说我这个人本来也不重承诺,下车。”
黄宇是不敢惹她,这是薄南风女人,性情本来也很火爆。怏怏应;“下车就下车,反正你就跟南风一样没良心。”慢动作开门,下一秒转过头,神色一本正经:“女王,今天……真谢谢你!这么多年,我她面前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痛过。”卑微进尘埃里,又像是没有办法。
他这个样子让人看了还很不忍心,从来没看过黄宇这样说话方式。
江南倒有些受之不起笑笑:“没什么,就是看你当时似乎挺难为,我一下没管住自己,就多管闲事了。还怕你生气,怪我砸场子呢,你不怪就好。”
黄宇淡淡笑了下:“这一次没管住得好,不过,你真是挺不让人省心,难怪南风那么潇洒一个人沾了你边,要跟个老妈子一样。搁谁谁也得那样。”他没头没脑说完,问她:“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江南知道他要讲什么,心里也正好奇,问他:“能说?”
黄宇示意她下车,他想抽一根烟,可车上空间太狭小。
江南跟着下来,黄宇指间烟已经点着,轻轻吐了一口烟圈,淡淡地眯起眼看远方晴空。
嗓音亦很清淡:“本来不能说,这个故事除了离正扬,谁都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刚才那个女人是我爱女人,太爱了,所以才会被她毁掉。”
“遇到她时候才二十二岁,那时候国外读书,休息日朋友聚会时遇上。第一眼就对她很有感觉,那时候跟现还不一样,不化妆,淡淡反倒很好看,真像水一样流淌进我心里去。便开始追她,觉得她与众不同,连朋友都那么说,还说不要玷污这样纯洁事物。真是用了心思,捧上去是真心,跟现用金钱去打动女人完全是两回事。
她家庭条件不好,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留学生有太多人日子并不好过。追求她时候才发现她生活条件艰辛,但是很努力,似咬紧牙关过活。我从小优越,没见过那样女人,像一根坚硬刺,越发觉得她真是与众不同。她说,她想找一个风雨同舟,困苦时候携手共度,谁都不抛弃谁人。那时多傻啊,就说我做得到,陪着她打工,重活累活我都冲上去替她做,那时候一个人要做两个人活计,很累,常常晚上回到住处,躺床上合衣便睡了,醒来已经是早晨。但不觉得苦,很开心也很踏实。她说她不喜欢有钱人,她不信任他们真心。我能理解,她妈妈就是带着她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没多久遭遇抛弃,她心里烙下阴影。我便掩着我家势,一心想着,只等她看到我真心时再告诉她。告诉她,我跟那些有钱人不一样,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黄宇将烟抽得很大力,接连几口,呛得自己咳起来,似真痛苦。
看了江南一眼,虽是钩动唇角笑着,但他眼中沉甸甸哀伤是骗不了人。
听他接着缓缓说:“女王,你知道么,原来我真是看走眼了,我错得竟然那么离谱,去相信一个女人真心,活该我被践踏。”
他发狠似说,因他终是遭到了背弃。
记得那一天场景,异国他乡下着大雨,他穿得单薄,站不断滴水廊檐下。直到那时他还是欢喜,管前一刻他才将属于她那份工作做完,脏掉衣服来不及换。去她住处找她,只想告诉她:“下雨了,外面冷,你工作我早起三个小时都做完了,你好好睡。”
他黄宇从小到大,哪里受过那样苦。家里没一个人不疼宠他,如果要他们知道,他国外做这些辛苦工作,只怕会心疼得落泪。可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不觉得辛苦,尤记得第一天上工,细嫩双手磨出血泡,后磨破了,洗澡时候沾到水,生疼入骨。再后来磨出茧,一层厚厚死皮,不过是想用这双手将真心捧到她面前。
然而,那一天是霹雳,像历经了一场灭顶之灾。隔着那么多道繁重雨幕,他仍是清析看到自己哥哥揽着他心爱女人,共乘一把伞下笑容洋溢。而他像个傻子,被漫天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疼爱他哥哥,一个他爱女人……像尖刀利刃心里划出口子。
黄宇执烟手开始颤抖。
那烟已经烧到指腹,江南伸手过去,无声无息给他拿下来。轻轻:“都过去了,不怕。”
黄宇像黑暗中逆行,听到声音就是见了光,一下将目光聚集到她脸上。一点点凝神,恢复焦距。
喉结动了动;“那一刻我站雨中一动也不能动,身体不像是自己,世界太吵杂了,我那样冷那样怕。到底那里站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她回来时看到我,惊怔不已。叫我名字,我还以为是做梦,看天色,漫天红霞,原来从早到晚,我就那么怔了整整一天。我质问她为什么会背叛我。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么?她说,苦日子她过怕了,真是怕了,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她还说哪个女人都想嫁个有钱人,丰衣足食过一辈子。”
“我只是想不明白,世界上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要是我哥哥。她说,他们是机场遇到,早就遇到了,她去送朋友,哥哥手机没电,借用了她电话,后留下了联系方式。我哥再来看我时候,也是为了见她,后就那样走到一起。闵倩说她这辈子爱男人是我,只是她想要我给不起。”
跟童话一样背弃,接下不用说,江南也想得到。后来闵倩无疑要知道他真实身份,可能那个时候已经和黄肖谈婚论嫁,所以一场惊魂。当时她那副失魂落魄嘴脸什么样,或许真跟言情剧里一般无二。花容失色,口味失,躲到后花园里痛哭一场也说不定。
却把黄宇变成一个不再相信真心,游戏花丛公子哥。看着现黄宇,任谁能想象,二十二岁他,是个甘愿为一个女人吃苦头男人。
闵倩说她这辈子爱黄宇,江南相信。早她神情里就已经看出,这一生要怎么后悔,只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南听完笑起来,拍拍黄宇肩膀。
“其实也没什么,远不到绝望时候。”她神情活跃,眼眸弯起,全不像是听一个悲剧,帮他数算:“其实你跟我很像,我五年前被一个男人狠狠背弃,痛心到一度以为自己不能活。跟你当年该是一模一样感受,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都是那样,别人无论是爱还是不爱,却是真转身了,而我们回不了头。
你选择游戏花丛,而我选择关闭心门,不再贪恋红尘。以为要那样一辈子,毕竟已经要三十岁人了,还没对谁动过心思,不是一辈子是什么。但是你看,我还是遇到了薄南风,发现,那些痛,那些爱,那个人,淡如一抹硝烟,竟什么都不是了。我没有爱无能,也没有一地心死,还是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心跳加速,心里满满当当都是他。薄南风很乎我爱过一个人,他嫉妒要命。可我不那样感觉,我觉得,一切不幸都是值得,只为遇到他,让我看清他有多么好,教我珍重和知足。认清这个男人值得一辈子去珍惜,去呵护。
你二十二岁受过伤,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还不及我痛苦年限长,你悲观什么?闵倩说得也对,你会遇到一个好女人,好好跟你过一辈子。你现觉得她你心里重如千金,无法释怀。有一天你也会发现,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过一段岁月,一个女人,与你历经这些任何一段风花雪月事没有不同。”
黄宇打电话回去,说晚上回家吃饭。
老夫人接电话,还惊了一下。一再确认;“你真回来?”以往这个时候,怎么唤他都是拖拖拉拉,一家人想聚全了,总是不容易。
黄宇嚷嚷:“妈,你什么意思,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回了是吧。”
老夫人就啐他;“你还有脸说这样话,是我们不让你回来啊,还是你自己不肯回来。”
黄宇挂掉电话,想起跟江南对话结束,问她:“这个弥天大谎扯出去了,我家人要是让我带人回去,我怎么办?”
江南翻了翻白眼,漫不经心:“那我可不管,关我什么事。”
黄宇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女王竟然跟她老公一样无耻。明明是她先想出救火法子,后却说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感情不是你自高奋勇冲锋上阵?”
“我日常做事本来就只想开头,不想结果。”
也就是说,她只猜到了开头,完全没去想结果。黄宇彻底无语。
当晚回家时候,薄南风喜滋滋。
江南一抬眼就看出来了。问他:“薄南风,你笑得那么得意,交桃花运了?”
薄南风板起脸瞪她:“瞎说,怎么?你想要个妹妹?”
江南白了他一眼:“你敢,有本事带回来给姐看看。”
薄南风已经粘上来,从身后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