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听她说起来:“我这几天一个人想了很多,这一大圈人让我伤害得差不多了。其实我想你也早就听说了,我根本不是我爸妈亲生,现出了这种事,还有什么脸。我从小到大都不让他们省心,如今这样事一出,还让他们跟着我一起丢人。我是很想死,但也不能这么便宜常帅。”
“那你想怎么样?拉他一块去死?”江南问出这一嗓,差点儿背过气去。宋林爱这个毛燥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永远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宋林爱点点头,她真是这么想。
那天早上从家里出来,车子漫无目地开了很久,停下来时自己都不知道身哪里。身体连带灵魂里那种空灵,真很难让她有勇气活下去。于群那天早上指着门方向大吼:“去死,宋林爱,你这样女人怎么不去死。”
世界安静下来那一刻,她便想,是啊,她这样女人由内而外破败,怎么不去死。
打她生下来,就是注定被舍弃命运,而她把自己本就残缺不全人生活成这个模样,确没有再延续下去道理。当时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去死这么一个想法,怎么走到水里都不知道,直到河水灌进口腔,连喘息都变得困难时候,才被这冰冷气流呛醒。想挣扎已来不及,不是害怕就这么死掉,而是后悔没拉上常帅一起,真是便宜了他。
哪里钻出来人也不知道,腋窝处缠上来一双手臂,下一秒她下意识攀紧,听说逆水而亡人不论甘愿与否,等到有人触上来时候,都会死死抓住。此刻宋林爱就是一只会锁命水鬼,捞紧突然冒出来这一双手臂。
那双手臂紧紧圈住她,用力往岸上拖,原本平静水面扑通出大片水花,白浪翻滚。
直到上了岸才将她放开,宋林爱灌了不知多少水,堵塞呼吸,连胸腔都一阵一阵疼,趴地上剧烈咳起来。
男人一身衣服早已经湿透,**包裹住伟岸身躯,默然看着她。
“想死死远点儿,你死这里以后还怎么钓鱼。”
宋林爱腹中积水吐得差不多了,不可思议抬头看他。男人三四十岁,端端正直一张脸,引人注目是那双眼,深不见底,显一个人冷漠。原本算她救命恩人了吧,可宋林爱却说不出感激话来。原来他也不是想真救她,就是怕她死这里污染水迹而已,什么道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
男子抿起唇;“对于一个不想活女人,我该怎么说话?你连命都不乎了,还乎别人跟你说话语气?”
是不是有点儿厚此薄彼了?
宋林爱一直毒舌,却被这男人顶一句话也说不出。确有够讽刺,她连命都不乎了,还乎这些。
另一个男人跑过来,听语气是这个人助理,让他去换衣服,把这里交给他处理。
男人起身后只说了一句:“如果她还想死,让她死得远一点儿。”
晦气不得了,难遇一次英雄救美,结果英雄系数蛇蝎。
宋林爱被来人拖起来。
问她:“小姐,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宋林爱肚子里全是火气,喝了那么多水都没浇灭,一出口也很呛人:“你能帮我死么?”
来人也只是微微一笑,看来是习惯了毒舌与冷漠,所以应对起来稀疏平常。
毫不意只是说:“我们这里是私人水域,专供娱乐,不供人结束生命寻找投胎转世之道。”
瞧瞧这话说,让人死起来都很没有心情。
宋林爱穿着那身湿衣一直开出去,好不容易找到宾馆入住,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回来,仍旧觉得不甘心,总不能任常帅毁了人生,还这样逍遥自吧。
江南咬牙切齿:“宋林爱,瞧瞧你那点儿出息,原来就是想同归于,你可真英雄。小九怎么办?你都不管了是不是?”
听她这样说,还庆幸宋林爱遇到这么一个毒舌男,说出话虽然不中听,但到底保住了宋林爱命。
宋林爱至始攥着咖啡杯子,双手仍旧冰冷,伸过来握住江南手:“江南,真谢谢你和薄南风,我这么一闹腾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代我谢谢他,这段时间实太麻烦他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他没有纪梦溪成熟,不能给你想要安稳和幸福,现看来,他什么都给得起。江南,我是真心想看你幸福,希望你和薄南风能过得幸福。”
若说糊涂,宋林爱看不开也只是情爱,事理她还是明朗。
江南反握住,把温度传递给她。
“爱爱,谢谢你。你不要这样说,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其实关心你人很多,这几天就连于群都一直找你,无论他那天说了什么,都是气话。你失踪这几天,大家都急疯了,一切根本不是你想那样,没有人会觉得你丢脸,也没有人觉得你不该活这个世界上。做错了事,再改正就好了,人活这一辈子总会做错这样或那样事情。反倒是如果这次你真去找常帅做了傻事,那才是伤所有人心。”
半晌,宋林爱点点头:“我知道。”
之前一个人时候,觉得很冰冷,找不到温暖源泉,就觉得,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但真当看到熟悉人,感受到温暖了,也觉出贪恋,又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很想死,只是害怕面对,心生绝望而已。
所以,这重生,归功于薄南风。如果不是他安排了人手,她真能杀了常帅再自杀。
能看出来,宋林爱这几天很疲惫,江南把她送回宋家去,车上没说话,宋林爱倚座位上睡着了。
正好于群也,看了宋林爱一眼没说话,脸上焦燥却退去几分。
宋妈妈喜极而泣,抱着宋林爱不停骂她傻,念叨:“瞅你做那些事,还有脸跑了。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省心。”
但就是因为不省心,才让人觉出关心。
小九也很想妈妈,过来抱住宋林爱腿,一声声唤她。
像是场久别重逢,再多责怪和怨怼,到了这一刻都好似平息了。
江南只呆了片刻,她还有很多事要忙,就先走了。
路上给孙青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爱爱回来了,被我送回家里去了,你别担心了,她没事。”
孙青唏嘘:“这个死丫头,吓死我了。我下午请假去宋家看看。”
江南不跟她多说,收了线。
薄南风抬腕看时间,从看守所直接过来,到现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
给纪梦溪打电话,还关机中。听说他今天开庭,看来是真。
掏出一根烟点上,吸到一半,电话响了,纪梦溪开机时看到未接电话短信提示,给他打过来了。
不知道他是谁,没有彼此号码,其实薄南风也没存,只是记忆力好,对数字又很敏感,那次电影院时候,江南睡着时他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纪梦溪问他:“你好,哪位?”
薄南风一手将烟掐灭。
“薄南风。”
这次没有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两人坐到茶楼里心平气和说话,实难得。因为两人互看不顺眼,依旧一腔火气,只是通通强压着,不让自己发泄出来而已。
薄南风早说了,他不相信纪梦溪今天拉着江南突然造访江家是空穴来风。
“我很好奇,如果江南没插那一句,纪法官会说出什么来?”
纪梦溪坦然迎视他目光:“说我后悔了,说你给不了江南幸福,说我还是决定要娶她。”
他说得字字轻淡,薄南风却听得俊颜一片凛冽。
桃花眸子淡淡眯紧:“你觉得她跟了我,你还能把人要回去么?”
注定没法和气谈下去,纪梦溪当时放手让江南去找他,无非是因那是她想要,那些幸福只有薄南风能给。而现他所知道,却是他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事情一旦败露就只有伤痛。隔着桌子,倾身攥紧他衣领:“薄南风,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你想跟江南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朝三暮四?”
薄南风不动声色。倒很想听他把话说完,看来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有意激怒:“朝哪个三暮哪个四?纪法官,你不会没睡醒,说梦话呢吧?”他对江南怎么个一心一意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纪梦溪松开他,照片是没有了,碎片还有一堆,出来时捎上了,早知道有面对面这一刻,当时即便再火大也不该将那些东西撕掉。
薄南风低头盯紧那些碎片,如纪梦溪所想,自己做过什么,即便是堆残缺不全碎片,也该一眼看出所以然来。
他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林乐出其不意那一下是早有预谋。冷笑一嗓,竟有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女人。
随手一扫,碎片落了一地。颌首看向纪梦溪:“这种女人话你也信,能对自己朋友做出这种事人,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好鸟?如果我真跟她搞一起,不该只有这一张照片。”姿态,角度,场景,是否有个切换才据说服力?薄南风按了按眉骨,笑得云淡风轻:“只这么一张明显是抓拍,你让她再拿出除这以外第二张给你看看,哪怕就是这同一幕其他场景也好。”
薄南风笃定她拿不出,当时那一下他将人推出去有多迅速他心里有数,门闪得再,也不会一时间捕捉到几张。
眼见纪梦溪神色松懈,明显也是有所思。他不是脑袋空空混饭吃国家公职人员。自始没有思考,只是因为这次关涉到人是江南,太过上心反倒心绪大乱,认人不清。